收缘录 - 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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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三回

    桃开三月,湖水浪打浪吹,端的要吹皱那一池春潭。那爱爱自从那晚与冯益邂逅,接连几日待在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开怀的少女倒是时时攒眉不语,或有心事,能瞧见的便是那通透灵秀的俊龙白玉临挂笔贴儿之上,稀稀光照透着葳蕤,爱爱间或便瞧上两眼,继而转开,如此反复,你说她没有害些木边之目,田下之心,却是见鬼了。

    老夫人把这个女儿当个宝贝,真是嘴里边的心肝rou,手心里的珍明珠,稍微皱一下眉头便浑身疼着了自己。见着娇囡囡魂不思嘱,还道是生了甚么毛病,通知太守大人宣了一个从宫里退休的御医,那御医稍看面症,聊以拨脉,说道女娘容音润佳,体态丰腴,乃天上王女之色,不看也罢,提着医窠就走,把个老夫人气得直嗔骂了几句庸医不题,捱到夜间便更是要将爱爱搂到怀里睡着安心。

    只说一日,爱爱小姐合家临帖儿间,丫鬟小香却从府上收来一佚名书信。只瞧见是一小厮送来,猥猥祟祟就递给小香,留下一句“送爱爱小姐鉴真”便走,那小香呆头呆脑的,啥也来不及问便接下了这破碴儿,末了送交爱爱手上。

    爱爱展平信笺细细读起,只见纸上文辞艳艳,藻风巍巍,丝丝情绒,入脑入髓。爱爱读来不觉入了境。

    原来这信却是那冯益写得情书。这冯益少年心性,被丘比特射中了爱神之箭,坠入情网,只见不到心上人,情思浓重,日夜辗转,打听得太守府住址,终于被他寻到间隙暗送秋波,鸿雁交到小姐手上,便是要同佳人一曲神交。

    那爱爱想他行商出身,却才摛蜀锦,风流倜傥,禁不住泛起心思,默默间提笔洋洋洒洒,依旧写一香笺转赠,交给小香,便要她偷摸摸拿到偏门去寄。

    如此两个暗地里传书,纸上留情,一来一回书信只堆满了一箩筐。你要问那信中说些甚么,不过就是男方道一句吾爱,女方亦回一句克制而已,其余便是诗词歌赋,品茗聊sao,不足挂齿。

    那冯益原也不作多他想,谅那娇娇不是个逾矩的,做不出等闲越界的事,不想自己是个幸福之人,娇娇不但回鸿雁书,信中情意丝丝绵绵。怎叫人不欢喜。

    这有一就有二,世间爱情中人大抵都是那贪心不足,那冯益得爱爱看重,信中珍视之言浮跃青书,愈发日子难捱,思想良久,拣着一日便相邀了面首。信上说:“爱爱吾心,隔之相望犹如行尸腐rou兼千万只虫蚁在咬,独心焦焦。”

    爱爱回:“冯郎足下,君不知心急吃不着热豆腐见须耐性守候而爱爱,亦戚盼盼。”

    于是两个约在西桥廊门下的寺庙山脚,爱爱只说是出门拜拜,那老夫人不疑有他,女儿性子活泼,整日里在深闺,也怕闷出病,身边只要小香跟着她,携一顶软轿就去了。

    一路上穿过繁闹的街市,来到郊野,就见眼前一座铜光闪闪庙宇,山脚下建了两所土砌房屋,看样子是充当驿站歇脚地方,丫鬟小香打发走了几个脚夫,搀着自家小姐走进里室。

    要说这男女偷情幽会,总免不了一两个放风人,那主仆二人像是偷鸡摸狗般的四下瞧觑,直觉方圆五十少无人烟才得安心。只刚踏入土房内槛,就瞧见一小厮模样的人立在外面,望见他们,便如兔子一般蹬蹬跑过来邀请上楼,这人就是冯益的家仆,叫旺财,出门在外原也只带上这一个服侍不过。

    只听他道:“爱爱小姐,咱少爷等了您恁久时间,您再不来,真是要上门抢人了,这会儿人就在楼上等得心焦,踏得鞋要磨破哩。”这般啰啰嗦嗦臊得爱爱直要返身而回。

    及至战战兢兢踏上楼梯,咚咚敲响门板两下,无人应答,再敲,那门便兀开了。踏入厢房,只心还没落到实处,便瞧见窗户帘首,蓝天之下站着一青袍男子,男子清风朗月,貌莹寒冰,卓卓而有势,魏风晋骨,一望便知乃大士之材。

    爱爱不若竟突生退意,小窍嘴里念了一句:“郎君在上,爱爱这厢请你安。”小女孩子着一身软黄金镶玉裙踞,脚下一双粉红鸳鸯刺绣鞋,迆逦着微微福身,说话也软哒哒,听得人浑身舒坦。

    那冯益背手走将过来,说时迟那是快,刹那就将屋中央的小女孩子扯进男人强硬厚实的胸肌,怀里箍紧不放,只听他喃喃道:“心肝rou,真是盼得我要凋谢了,自那日与你分别,夜夜都要梦到你,人在这儿,心儿早飞你身上去了。”如此热辣辣情话,怎不道小郎君是个风月里惯手。

    真是:小小儿郎思神女,神女笑予结连理,可怜天公忽一日,落在阎王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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