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很忙，我就算放假回家了也很少能看到他。他突然的电话让我受宠若惊，几乎是虔诚地立马就按了接听键。我忐忑地“喂”了一声，他却是直奔主题，开口就是大声质问我为什么没去上课，言语间透着毫不掩饰的不耐烦。我有点难过，但想想都是我的错，哥哥一个人支撑着公司本来就十分劳累，我却让他更加烦心。

    “对不起哥哥……”

    “你现在在哪儿？跟谁在一起？我送你来读书是让你成天鬼混，夜不归宿的吗？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

    哥哥应该很生气吧，语气咄咄逼人，如果他说的话有实体，那应该是一根一根锋利冷硬的箭。

    我没敢说在同学家，只随口编了个理由说在网吧打游戏，现在马上就回去。幸好哥哥相信了，他一直都很担心我被学校里堕落的富家子弟带坏，要是被哥哥知道我和那些人有来往，肯定会非常失望吧。

    蒋轩在我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知道我不在学校的事情被家里发现了，当下突然骂起苏云北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椅子上缩成一团，怕他把火气又发泄在我身上。

    “艹他妈的，走，回学校。”

    蒋轩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我小心地跟在他后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激怒他。

    “你他妈躲个什么，我又不打你！”

    蒋轩突然朝我伸出手，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就被他狠狠骂了一句。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我提心吊胆地坐在他旁边，生怕突然就有拳头或者巴掌从天而降。他要是现在就在车里打我的话，前面的司机大概不仅不会帮我报警，反而会识趣地开到人少的地方去。

    或许是吃多了东西，也或许是身下的座椅太舒服，我慢慢觉得越来越困。蒋轩一直望着外面，没闲情管我，紧绷了一路的Jing神就忍不住偷偷放松了下来。好想睡觉……

    我好像梦到了模糊的夏天，鲜红的血和白花花的Jingye混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我看到污浊池塘里烂了根的莲花被人从水中拔起，有个女人对我挥挥手，然后再也没有回头。

    嘴唇上好像传来柔软的触感，我梦到自己在吃果冻，一勺，一勺，又一勺……突然又好像有人捏住了我的鼻子，让我不能呼吸。我蓦然惊醒，身旁的蒋轩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你哭了。”

    他看起来好像已经不生气了。我抬手一抹，脸上全是冰凉的水渍。

    “哈哈……”

    我干笑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把车上的抽纸递给我，我拿着，却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擤鼻子。好在学校很快就到了，将我从这一片尴尬中解救了出来。

    “你等会儿出来，我不想被人看到和你一起。”

    蒋轩还是那个蒋轩。

    我诚恳点头表示我懂的。谁都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我一直都懂的。

    我不想被太多人注意，特地等到课间才回去。一进门，吵嚷的教室突然就慢慢安静了下来，我看到一双双Jing亮的眼睛望着我，像森林里贪婪的狼群。我的座位被摆在了最后面的角落，书包和书本凌乱地躺在地上。陈商的座位已经搬去了前面，她看了我一眼又飞速地转过头和同桌的女孩子说话。我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我走过去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桌子上的污言秽语被我蘸着酒Jing一点点擦掉。还好他们只是踩了我的书，没有撕掉，我还可以交上老师布置的作业。前头有纸团丢过来砸到我的脑袋，我一个一个捡起来放进垃圾桶里。不用看我也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杂种，他们说我是被艹烂的公交车，他们说我身上有性病有艾滋。前面两条我不反驳，但他们说我有病是真冤枉我了。哥哥经常带我去做体检，我除了有些贫血，身体健康得很。就算是真的有病，那我宿舍另外三个早已病入膏肓，他们艹我从来不带套，要传染早就传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