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开始方曦景在学堂的日子并不好过。

    学堂的学生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少有能认真学习的，十个里九个纨绔，都是被家里惯坏了。另一派小资产阶级和穷人家的孩子居多，个个发愤图强，年纪不大便十足愤青的模样。

    方曦景在哪边都不受待见。纨绔那边瞧不上他天天钻书本里去的样子，每每答上先生的问题也说他是马屁Jing。穷孩子那边也看不惯他天天上下学车接车送，吃穿用度明显不一般。

    14』

    这天方明睿来接他放学回家时被他拒绝了，偏要走路回家，不肯坐车。

    方明睿一问才知道学堂里的事，忙在心里感叹小孩子教育问题果然马虎不得，吩咐司机先把车开走，自己陪方曦景走回去。

    方明睿一边压马路一边开解他：“开车接送你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应得的东西，凭什么不好意思要？”

    方曦景梗着脖子不怠说:“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别人都是自己走路回家，怎么我就走不得？”

    “学了两句诗就了不得了是吧！”方明睿拍了一下他那榆木脑袋，“你以为这是二十一世纪和平时代呢？哪天你被人抛尸了看你到哪哭去！”

    “你又在说什么二十一世纪……”

    “闭嘴。”方明睿少爷脾气上来了，“让你坐车你就坐车，少唧唧歪歪的，这叫投资你知道吗？你现在获得的这些资源将来都要还回来的。”

    “我知道了……”方曦景鼓了鼓腮帮子，投资他没听懂，不过后面那句他听懂了，“我会还给你的……”

    “不用还我。”方明睿又平静的说，“我希望你能学成报国，以后我国修的铁路再也不是为了列强，造的大桥不必冠上他国姓名，有自己的飞机翱翔蓝天，有自己的巨轮叱咤诸海。”

    “真的有那一天吗？”方曦景问。

    方明睿笑着说：“你还这么年轻，一定会看到的。”

    看到那山河绵秀国泰民安的浩然盛世。

    15』

    一年中方明睿总会抽两三个月带他去全国各地游历，走遍名山大川，寻访遗址古迹。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过如此。

    这般过了五年，方明睿就像最好的导游，到哪儿都能指点江山，方曦景从未如此为自己的祖国感到自豪，这是中国的一方水土造成的神话传奇。

    方曦景问他为什么急着带他去那么多地方，方明睿沉默了，眼中是沉重到压抑的哀伤，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现在不看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

    16』

    对于方曦景来说，方明睿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遥远的，可望不可及的。

    他是那么想走进他的心里，想知道他为何而愁，为何而伤，想知道他哪来那么多天马行空，想像他一样从不绝望。

    但他读了五年圣贤书，求知若渴，离方明睿的距离也好像没有减少。

    就像现在他还是不明白方明睿的意思，直到远渡重洋的他听到国内传来的消息他才翻然醒悟，方明睿的话永远都是对的。

    17』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

    1937年7月30日，天津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