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您安息。”窄小的教堂里站满缅怀死者的镇民，罗尼紧随神父其后，摘下帽子放置在胸口，恰当地露出悲悯的表情。

    在镇子里漫长的旅途是时候结束了，罗尼在拥挤的人群后步伐缓慢地离开教堂，未持手杖的手按在候于门外的奥玛肩上。自从带领他参与第一次狩猎，奥玛就一直是这样时刻出神的状态。直到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他才抬起冷漠的眼眸，嘴唇小小地抿起算不上笑容的弧度。

    “我们该回首都了。”罗尼轻拍奥玛的后背，又替他打理了一下衣角的褶皱。穿着新衣服的奥玛漂亮得惹人注目，像是画像里的皇家骑士，衬托出了优雅的矜贵和不容亵渎的力量。

    首都，是教会的信徒敬仰又厌恶避之不及的城市，一面被工业的烟霾所吸引，想要扎根在这个步入新时代的城市，一面却痛恨信仰在那的逐渐丧失。

    罗尼很愿意待在首都，即使每日闻那里的烟灰味也比走到哪都受教会的掌控好。他早已收拾好了行李箱，预备离开即将腐朽的小镇。相信要不了多久，镇民的大多数会转化为吸血鬼。失去教会的庇护，剩下的人又能支撑多久呢？

    神父来到罗尼身后，复杂的目光扫过他裸露在外的脖颈，虔诚地举起十字架说：“罗尼先生，主会护佑您平安回到首都。希望您回去之后，能偶尔想起我这小小镇子里能力微不足道的神父，写信告知您的现状。”

    “这是当然的，神父。”罗尼径自略过神父失魂落魄的神态，摘帽道别后搀扶奥玛走进马车。他们的路途还很漫长，得坐好一阵子的马车，接着搭乘渡轮回到首都的港口。

    “你在忧虑什么？”借着月光，罗尼打量奥玛的侧脸许久，打破沉默的氛围。如果不是他的幻觉，对面的少年黑眉轻皱，双目穿透无尽的黑暗望向远方，指尖烦乱无序地敲击着安放在腿上的笔记。

    听到罗尼的问题，奥玛略微侧过头，动了动嘴唇。很明显，他还在犹豫是否要向在场的另外一人吐露心声。可以理解他的迟疑，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抛开“老师”的临时身份，罗尼和他没有可以聊天的共同点。

    罗尼没有等奥玛回应他，而是低下头，让棱角分明的轮廓完全隐蔽在了黑暗里。奥玛的视线是比普通人类更清晰的，他轻易地看见罗尼小憩的样子，那张英俊的脸仍残留脆弱的倦意，无意识地散发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诱惑力，似乎至纯至圣的人看他久了，也会诞生亵渎主的恶意。

    奥玛飞快地移开视线，继续他的发呆。

    马车在凌晨赶到港口，罗尼已经完全清醒了。如非疗伤，吸血鬼不需要特意休息，他的短途睡眠更倾向于消磨无趣的时光。

    奥玛大概是极少见到水里冒蒸汽的巨大的钢铁怪物，跟随罗尼上船的脚步带了点迟疑。很快他就好奇地从船舱内观望海面，头一次有了冷漠之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