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这句话像是戳中了乌间的忌讳，他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视线从死神身上移开，语气中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别说了，快吃。”

    死神不再火上浇油，答应了一声，“好。”

    两人出了店门，继续甜点之旅。他们都很熟悉附近一带，也很容易就在头脑中规划出最佳路线。

    拐过一个街角，死神在一间小小的花铺前驻足，轻叹道，“这些花真美。”

    乌间不想和他并肩走，一个人冲在前面，听见感叹，又折返回来，“要买花吗？”

    “能有缘一饱眼福就足够了。”

    花铺门口有个男青年，背对着他们，正弯腰修剪花枝。听到死神的话音，那青年整个人似乎颤了一下，动作僵硬地直起身回头，正对上死神的目光。

    乌间见此人年纪很轻，至多二十出头，脸上全无血色，不知是否天生如此。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死神，有惊惶，有恐惧，有悔恨，而更多的是狂喜，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按理说，世上不该有人认识死神，因为在他纵横暗杀界的年月里，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死于他手，绝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花店青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上前对死神轻轻叫了声，“老师！”

    “老师？”乌间心存疑惑。据死神本人说法，除了因任务需要假扮过大学讲师以外，他在椚丘学园任教之前从未有过教学经历。

    死神温和地说，“好久不见了。”

    那青年眼眶里盈满了泪，嘴唇颤抖，像是有一肚子话要对他说，却又哽咽难言。

    “今天正巧遇上，换在别的时候，兴许你见了我也认不出来了。”

    那青年说道，“我、我知道老师现如今在什么地方，我可以来拜访吗？”

    “当然可以。”

    乌间听了，心头一凛。知道章鱼近况的，除了各国首脑，机要部门，就只有暗杀组织，这个人既然管死神叫“老师”，那么他的身份多半是——

    他暗自提防，身旁的死神却很坦然，还礼数周全地给两人做介绍，“这位是我现在的同事乌间老师；乌间老师，他是我的第一个学生。”

    “你的第一个学生”乌间心下更无怀疑，眼前的年轻人也是一名暗杀高手。

    那青年礼貌地向乌间致意，“初次见面，乌间先生，请多关照。”

    死神把联络方式给了那青年，又说，“我今天还有事，等有空了，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那青年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碍于有第三人在场，不便开口，颇为不舍地与死神道别。

    乌间觉得他们之间似乎不只是师生关系，千丝万缕，微妙难明，但也不便直接过问。

    走了一段，死神忽然问乌间，“你觉得我算不算是一个称职的老师？”

    乌间很客观地评价，“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

    死神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能得到乌间老师的认可，深感荣幸。好了，我们的下一站是哪里？”

    直到华灯初上，死神的甜点清单才勾掉了一半，眼看只能留待下次。他依依不舍地吃完最后一口布丁，满足地叹道，“真尽兴，多谢你今天陪我。”

    “我说了，这是我职责所在。明天，你会按时去学校吧。”

    “当然，一天没见，已经开始想他们了。”

    死神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拿起一看，是班级群里传阅的比琪老师白天在课堂上的“糗照”。

    死神忍俊不禁，发了一句“上课请勿玩手机”，随后飞快地存了照片，还分享给乌间一起看。

    乌间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给他那么高的评价了。

    大伙见到杀老师的回复，纷纷询问，“杀老师明天来上课吗？”

    “没事吧？”

    “杀老师没有在我们上课时被别人暗杀成功真是太好了。”

    群里的聊天记录逗得死神直乐，回复他们，“赏金这么丰厚的暗杀行动，当然要优先照顾自己班上的同学。”

    “杀老师万岁！”

    回到公寓，死神在楼底下问，“还上来吗？”

    “不了。”

    “好，那么晚安，明天见。”

    “嗯。”

    两人的住处很近，只隔几栋楼。死神的房子是乌间给安排的，离得近了烦人，太远了万一有事来不及赶到，所以就保持着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如他们彼此之间一样。

    乌间还没进家门，手机就响了，一看，来信标题“留住美妙瞬间，回味点滴光Yin”，打开来全是死神刚才偷拍自己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