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作呕的场面。
二十岁生日的前三周,段霁月终于找到了她的父亲。
尸体躺在一张床上,床单满是污秽。封闭的地下室传出腥sao和恶臭。
蒂娜的继父站在昏暗的光线下抚摸那具枯瘦如柴的躯体,唯一厚重圆润的竟是尸体微微隆起的腹部。
段霁月几乎一瞬间就懂了。她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身上会有自己父亲的味道——那个隔四个月就能灌满整间狭小出租屋的信息素,会伴随呼唤着的她母亲的名字一齐从另一个房门缝里涌出。
掌管整个“城郭”的男人发现了跟踪自己的女孩,露出森森白牙,幻化出一个诡谲可怖的笑容。
“你一直在找他。想跟你爸爸见面对吧?”那人喊她段澜的孽种。
他早就发现自己跟踪了他,他就要让自己看到这里。他太老练了,跟诱惑狐狸的猎手一样狡猾。
身后出现了一小众人,大多比自己高出一到两个头来。他们堵住去路,毫无防备的一拳就将段霁月的视觉震出重影。
但好在她的肢体还能跟随自己的意识。刀柄从长靴里出鞘,离子光线凝聚成淡蓝的刀身。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颅内的回响把周围的声音推至千里之外。她径直冲向前面的人,那个玩弄了她至亲性命不得好死的烂人!贱货!
“快拦住她!”
二十岁的少女早不似当年。她感激在黑市地下角斗场的每次流血。令她脱胎换骨。
刀身刺入那人来不及闪躲的手臂,身后高大的刽子手赶上来试图制服这个发疯的女人。
血溅在她的脸上,像是涂抹图腾的斗士。
蒂娜经历半个月的陪酒与献唱终于回到洛兰迪。但她回的很不是时候,以至于Yin差阳错看见养育自己近二十年的继父被唯一的朋友割开咽喉。
血像炸裂的烟花从动脉喷涌而出。
西装革履的保镖还没有全部倒下,他们手里的老式机枪已经浪费了好几发子弹,现在才终于可以抵在这个被按在地上的脏老鼠。
“离她远点。”
刀还插在尸体上,段霁月抬起肿胀的眼皮,跟身边的两个刽子手一起看向地下室的门口。
门口的蒂娜穿着一条粉色黄边的蕾丝裙,单手握着枪,枪口对着他们,还是一柄最新式微型激光枪。
“父亲大人死了吗?”她问话里声音颤抖。所有人都知道,没有组装义体的人被割喉是不可能存活。
场面沉默了数秒,但其中一人伸手试探了呼吸,给出肯定答案。
地下室静谧了数秒,随即爆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太好了!太棒了!太棒了!!”
那一瞬间,段霁月看见她的朋友在原地大声欢呼,宛如跳出笼子飞翔高歌的金丝雀。
而另两个将她制服在地的人放开了她的束缚,任由她撑起身体。不知所措的女人望着雀跃的蒂娜蹦蹦跳跳的跑向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月月。”对方抱住浑身是血的她,拍抚她的后背。
在段霁月所不知道的时间里,蒂娜收买了她继父身边四分之一的人。那些同样被笼罩在Yin影之下的养犬。
“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怪我顾忌太多,一直没敢下手,远没你杀伐果断。”
“放心吧,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
“你简直像开刃的刀嘛。不需要再小心翼翼了,尽管放手去做,我永远永远都是你的盾牌哦!”
她们重见天日。不用再做东躲西藏苟且偷生的过街老鼠。蒂娜很开心,开心的哼歌,拥抱她,亲亲满脸是血的女孩的脸颊。
但段霁月感觉不到喜悦。罪魁祸首只是被割喉远不能解心头之恨,甚至连弥补一分一毫的痛苦都做不到。
她看见自己父亲遍体鳞伤的尸体、有着注射过无数次带着针孔的手腕、被强jian导致怀孕又被虐待到胎死腹中……
父亲啊,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神没有带回你的Alpha,也没有让我们免受苦难。
它们早在千万年前就被摒弃,洛兰迪的人民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神就是人啊,是人类最终的最宏伟的夙愿。
……
蒂娜巧舌如簧,她第一次跟自己相识九年的好友一同赴宴。漂亮礼貌、举止优雅的黑道公主在眼花缭乱的宴会言笑自如。段霁月本与她相同,但又有云泥之别。
她们编造了谎言,黑漆漆的灵堂前,蒂娜借主持的口宣布她继父的意外之死。一些人演技卓群潸然泪下,但蒂娜毫不掩盖的笑靥盈盈,仿佛只是场盛大的聚会。
复仇根本不畅快。段霁月整理她父亲的尸体,将其腹中未成形的胎儿剖出,这才是孽种。把它大卸八块,碾成rou泥,发泄无处宣泄的悲愤和痛苦。
……
此后,无数人为争夺城郭这块肥美鱼rou开始尔虞我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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