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把东西收拾好了,其实也没多少,就几把武器,一串佛珠,来的时候是这样,走的时候多带了个季寒初。
在走之前,她特地让季寒初把身上东西都擦了擦,确保没有沾到追踪香。
在他擦拭的这段时间里,她溜出门,去找了柳新绿。
听了她的描述,柳新绿表情有些奇怪:没有这样的吧这也太草率了。
红妆:你管我呢,给我就是了,赶紧开个价。
柳新绿想了想,咚咚咚跑上楼,跑到自己房间里翻腾了一圈,找出一块红盖头,递给红妆。
这是我成亲时候用过的,一直收着。她把红盖头递过去,顺道从柜上拿下一瓶酒,一起给她,送给你,不用钱。
红妆看一眼红盖头,再看一眼她。
柳新绿没好气道:真不要钱。
停了停,又起了好奇心,你怎么突然又打算带上小季公子了?不是说不要他了吗?
红妆没回答,晃着那块布,盖头有些旧,但保存得十分完好,轻飘飘的,照得她神情有些温柔。
柳新绿:你俩以后都不回来了?
红妆折了折红布,慢慢往上走:你什么时候见过私奔还带故地重游的?
也是。
*
红妆开了门,神色很平常,走到季寒初的身边,托着下巴看他。
他把东西都清理了一遍,捏捏她的鼻头,说:没问题了,走吧。
红妆黏到他身上,亲亲他的下巴,等一下。
她把那块红盖头展开,覆在自己头上,昏黄的烛火里,面容难得有了丝害羞。
我听说中原礼仪都是这样的。红妆托起他的手,把盖头的一角塞到他的手里,要他往下拉。
季寒初僵了僵,手上没有动。
红妆握着他的手,伸到盖头里用舌尖舔他的指尖,为什么不动?
季寒初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觉得叛族都不是儿戏,可这个简单到简陋的婚礼像极了孩童玩耍,他低哑着嗓子说:男女结百年之好,上拜天地,下拜高堂,三媒六聘
红妆咬了他一下,口吻轻佻:反正你和我都没爹没娘,高堂就省了,直接拜天地吧。至于三媒六聘什么的,以后再补。
说完不等他反应,拽着他的手就把盖头从脑袋上扯下来,因为动作太快,头发都乱成一团。
红妆搂着他的脖颈:好啦,小郎君,以后我们也算有名有份的了。
季寒初沉默着,伸手帮她将头发抚平,掸了掸衣服上上的褶皱。
红妆抱紧他,你还撑得住吗?我们走吧。
季寒初轻轻点头,附耳说:以后我会对你好。
以后我会对你好。
可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人的一生是孽与情的轮回,爱恨嗔痴最后都会化作一捧烟灰,消散天地,无处可寻。
但行过的万里路,欠下的良心债却永远会留于世间,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欠我的皆已偿还,我欠的才刚开始。
*
姑苏季家,山雨欲来风满楼。
季之远转头,目光飘向远处别院露出的一角屋脊,眼中Yin鸷丛生。
那是季寒初的住处。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屋脊上的神兽,手指扣在轮椅把手上,用力到指节仿佛要断裂,因为太过克制浑身都在颤抖。
心里仿佛变成一锅即将煮沸的水,把所有情绪压抑在水面下,咕咚咕咚,往上冒着泡,马上就要彻底爆发。
季、寒、初。他眯着眼睛,双眸赤红,仿若泣血。
他脑中又浮现出那句私心太过和我不悔,反反复复,像催魂的诅咒一样,一直在心头萦绕,折磨得他快要发疯。
殷芳川死了。
他的芳姨死了。
死得很凄惨,和殷远崖一样,七窍流血,死不瞑目。到死都没能等回自己失踪多日的女儿。
他招来身边的小弟子,问:阿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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