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安新的墓地赶在过年之前修好了,那日丛暮独自在墓园待了半天,出来的时候祁卓看他脸上有shi润的痕迹。
他抱了丛暮一下。
年前祁卓一直在家里办公,俩人吃遍了城中餐馆八大菜系,祁卓对中餐赞不绝口。
年二十八的时候丛暮给自己放了假,他们开车去附近商超囤年货。祁卓是不爱热闹的性子,所以在英国的那些年里,即使是圣诞也不怎么庆祝。
年末的超市人山人海,大喇叭里放着刘德华的恭喜发财,来买菜的大爷大妈带着各色的口音来来往往,穿彩虹色羽绒服的小孩子在前面跑,年轻的家长在后面追,热闹得仿佛来买东西不要钱。
祁卓推着购物车慢吞吞地堵在人群里,丛暮一边跟他聊天一边在他身边的货架上采购货品。路过海产区的时候边上突然涌过来一群大爷大妈,祁卓避着人往旁边退,没几步被人挤到了水族箱旁边,接着手里猝不及防被塞进来一只塑料袋。穿红色围裙的大妈举着一根硕大渔网,站在凳子上,从身边一人高的水族箱里划拉一下,“哗啦”捞上来一条大鲫鱼,大嗓门眉飞色舞说,“今天的鲫鱼好啊,小伙子,回家给你媳妇炖汤喝,啥都不用放,锅里一煮,哎呦,那个鲜呦。”
等到丛暮找到祁卓的时候,他车筐里已经堆满了蔬菜生鲜。他自己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把购物车横在身前,神情有点委屈,像是亟待骑士前来营救的可怜公主。
丛暮对着小祁公主哈哈大笑。
两个人结了账回家,将速冻水饺下锅,摆了鸳鸯火锅,又开了一瓶白酒,在春节联欢晚会一片嘈杂的背景下靠在沙发上絮絮的说话。
两只猫各自在他俩腿弯坐下来,时不时仰头要摸摸。祁卓仍然致力于让猫留在距离桌面半米远的地方,所以没过一会儿两只猫就都跑到丛暮身上去了。
自从上次祁卓略显激动地问过他对两个人关系的看法之后,没有人再提过这个话题。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对于其他处于恋爱中的情侣来说甚至算得上无聊,可是这么多年,祁卓是唯一让丛暮感觉到家庭和温暖的人,他知道祁卓也是这样想的。
他在很多年前也想过和景云臻的一辈子,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夜里进行温柔或者激烈的性爱,在周末和假期一直出去度假,过永远相爱的生活。可是等到事发,他终于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景云臻从没想过跟他过一辈子。他的若即若离早就有迹可循,然而丛暮却宁愿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下去。
他那时候有多爱他,看他跟别人暧昧还在不停为他开脱,哪怕是轻贱自己也想留住他,即使知道他是为了报仇跟自己在一起还是爱他,真是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掠过所有恩怨和不堪的欺骗,与他手牵着手步入坟墓,堵住眼睛和耳朵告诉自己我这一辈子得偿所愿。
他这一辈子只傻过这一回。
电视机里主持人喊着倒数计时的时候景云臻给他打来电话,整个零点,他打了三遍,丛暮没有接。
零点零一分,丛暮受到景云臻的短信:“小暮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平安快乐,所有心愿都能实现。”
丛暮将短信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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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臻坐在车里。
他手里拿着手机,忖度半晌,最终还是把短信的最后一句删掉了。
车里没开灯,但是并不昏暗。丛暮小区的物业为着迎接新年在每一栋楼前都挂了火红的灯笼,这样好的团圆日,家家户户灯火通明,似乎从窗户里都能飘出来暖意。
手机不停地在震,景云臻反复低下头去看————一些来来往往的拜年短信,太多了,但是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脸被屏幕散出的光晕照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他把车窗摇下来,凛冽的冬风猛然刮进来,他咳了一声,略微往窗外探了探,顺着窗户一层一层的数上去————那扇窗里亮着灯。
他不必特意去想,但大脑很自然地怀念。他知道这时候丛暮也许穿着一件法兰绒的睡衣,懒洋洋地缩在沙发的一个角落,像某种身体很柔软的小动物,比如小猫或浣熊,他看电视的时候总是表情生动,看到搞笑的情节会下意识地去拽你的袖子,嘴里一边笑一边小声嘟囔,如果他想喝水或者吃零食,但节目还没进行到广告,他就会发动一些“攻击”让你自动变成他的跑腿,比如趴在你背上不动,或者一直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你的胳膊。
因为他见过,触摸过,感受过,所以他知道,所以他忘不掉。
即使他没有去想。
他知道现在祁卓在他身边,也许正在重复他当年的视角,他也会见到,触摸,感受。
他不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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