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路铮吃了一惊,不是说她的前夫可能就是那个死者吗?
美妇人猜到了他在惊讶什么,补充道:“我现在的男人,余勇,在聋哑学校当老师的,我听他说今天要来公安局帮忙的。”
说这话的时候,美妇人看起来挺骄傲的,好像很为自己有个文化人老公而自豪。
“啊,余老师的夫人。”路铮想起了审讯室里被戴向明折腾的浑身是汗的手语老师,觉得这活可真是不容易,寒暄道:“幸会。余老师还在帮忙,可能要一阵子才能出来。”
说到这里,他补充道:“您方便叫您儿子来一趟吗?我们可以先做一个DNA比对。”
“他一起来了啊。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美妇人一扭头才发现儿子不见了,恼羞成怒,路铮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她尖声叫道:“赵天瑞,人呢?赵天瑞?!给我出来!”
门口进来了一个胖嘟嘟的男孩子,皮肤黑黑的,小鼻子小眼睛的,和他妈妈不怎么像,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走路的时候一步一打晃,看得出来的确是腿脚有点不好。
正在此时,小胡警官也从审讯室出来了,路铮把美妇人的询问工作交给了他,和唐邵源一起带着赵天瑞去验血。
在等待唐邵源的化验结果的时候,路铮陪着赵天瑞站在走廊里聊天。
赵天瑞不太爱说话,有点腼腆,基本是路铮问一句答一句,不停地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把玩着身上的帽衫带子。饶是路铮这样和谁都唠的起来的,也觉得有点吃力。
见赵天瑞的手不停地搓着帽衫带子,路铮也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却发现赵天瑞的帽衫带子下端被绑了两个非常漂亮的结,一圈圈绕起来,看起来像是两个小吊坠。
“这种结挺特别的啊。”路铮说:“衣服上原来带着的吗?”
“不是。”
赵天瑞闷声回答。
走廊又陷入了沉默,路铮一时间觉得有点尴尬。
过了可能有好几十秒,赵天瑞突然开口:“是我自己打的。”
……反射弧好长。
路铮呵呵尬笑了两声:“手很巧啊。”
赵天瑞又不说话了。
在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中,唐邵源终于从DNA检验室出来了,有孩子在场,不方便说,路铮便给他使了个眼神,唐邵源成功接收到了他的信号,不着声色地微微颔首。
看来死者的确是刚刚那位美妇人的前夫,也是这位赵天瑞的亲生父亲了。
路铮叹了口气,带着两人回到了接待室。
接待室中的美妇人得知自己的前夫已经死亡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只是赵天瑞眼圈rou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节哀。”小胡看赵天瑞的模样,挺同情他小小年纪亲爸就死于非命,给他抽了一张纸巾。
赵天瑞接过纸巾,响亮地擤了一下鼻子。
美妇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为他哭个屁,就那人,都不配给你当爹!”
一边的路铮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美妇人言语中的细节:“为什么说不配当爹?”
美妇人的神情中有一丝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现在不兴搞连坐了啊,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不关我的事——赵瘸子他不仅爱赌钱,还出去睡小姐,以前他老和我说出门做生意,其实他的生意也不干净。”
“什么不干净的生意?”小胡一听,神色就严肃了起来。
“他干那拍花子的行当。”美妇人嘟嘟囔囔道,再次强调:“真不关我的事,我要是早知道,早就和他离婚了。”
拍花子!
路铮心头一跳,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无数的细节在脑海中分散开来,像一堆离散的点,如今欠缺的,只是一根串联起所有点的线。
线。
细线。
脑海中的细线的形象逐渐变得丰满成型,最终他的目光在赵天瑞的帽衫带子上停住了。
对了。
麻绳上的结!
一瞬间好像有火星点燃了引线,在脑海中炸出一片片的烟花。路铮告了声罪,在抽屉里翻翻找找了半天,抓着两个东西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几名大水乡的刑警目前已经暂停了和戴向明艰苦卓绝的沟通,手语老师余勇站在约束椅边上,看起来似乎有些累坏了。
戴向明本人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正坐在约束椅里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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