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乱象丛生, 越乱对权力就越渴望。宫里的那几位各自为政,自有朝臣为其摇旗呐喊。几番争斗后,以武太后为首的一派略显优势, 也是因为她师出有名, 占了正统。
武太后大肆宴请, 从三品官内眷, 一直扩到五品官内眷,长安城里的官眷几乎都受了她的恩威。
崔家女眷至始至终闭门不出, 崔程征战在外, 崔鹏被扣押在淮南道,老妇人身体有恙, 谢氏有孕在身, 崔家自顾不暇。
崔邺有恃无恐,每日早上出门, 晚上回来。
他调了崔程留在西郊的兵进府,死守着崔府。
宫里的几位拿不住权柄,还没等到过年, 就彻底撕破了脸。
安平王和武太后联手, 将陈贵妃母子囚禁于熹合殿, 并择日于开年第一日,安平王登基为帝。
陈家自此和武家决裂。
陈家联合其他三家, 请崔程回京,清君侧,主持公道。
崔浩等了崔邺一日,他一直在城外西郊庄上合鲁伯商议西郊粮仓的事。等晚上回来,听到这消息,都气笑了, “陈家把女儿嫁给武家,却要我崔家为他卖命。这就有些没道理了。”
他说的话有些轻佻,就是根本不考虑这个诏令。
崔浩训斥他:“你这话说的没道理了。”
崔邺笑笑说:“那依照父亲的意思呢?”
崔浩:“你父亲如今可不能踏错一步。”
崔邺笑了声说:“就算父亲不动,河西道密不透风,瞒不了多久的。二伯还是和父亲商量早做决断,如今的朝廷可不是从前的朝廷了,朝令夕改,江山易主都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心里笃定崔程早有准备之事暂时不说。崔程做事和他爸爸有些像,做的多,说的少。不同的是,崔程尊的是君君臣臣那一套,他爸爸是个可爱的老头。
在危难面前,聪明的人,总会给人安全感。再不济也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崔浩和他一晚上讨论粮草,和如今天下四起的叛乱,州府的兵马架不住四处的乱军,如今的朝廷已经对下面的州府隐隐开始失控。
各州府兵马从之前的响应到如今,已经不敢贸然听号令,折损自己的兵马。
隔日,武太后给崔家的赏赐传遍了长安城,崔浩领着崔家男丁开门下跪谢恩。
崔邺领了赏都不曾正眼看内侍。他三十年都不曾跪过人,如今对着这些狗仗人势的小人卑躬屈膝。
等人送走,崔邺面无表情的起身冷冷的同崔浩道:“武家贼心不死,陈家犹自高人一等,妄图以身份压人,莫说父亲如今徐徐图之。他们已等不得了,如今已恨不得破门而入。可见已是强弩之末了。”
他从来都没有尊卑等级的概念,翻了李氏的江山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换个老板的概念。
但宫里这帮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试探,挑衅,让他实在是有些厌烦了。
就算他防的再紧,是人就有疏漏的时候。
还没有等到腊月,崔家的赏赐源源不断,崔程的回信很密,关于崔家家眷,他最后还是让崔邺送出去。长安不能太平。
若是真的打起来,崔鲲会领兵入京。
为保家眷太平,还是都送出去的好。
崔邺思考了一天,全部送走根本不可能。
他想了很久,和崔浩商量,腊月十二是祖父的生辰,祖父去世多年,最近祖母身体抱恙,祖父托梦而来,让她领着儿孙祭祖。十二那日出城,之后的事我来安排。”
崔浩皱眉问:“家里人都走?”
崔邺:“我留着吧,你们都去吧,我回来后再考虑仆人们的去处。”
崔浩:“那就让几个小子留着。”
崔邺:“他们才十几岁知道什么,都走吧。您可千万别生出什么锻炼意志这等昏话来,一旦出事性命不保。”
他直接把崔浩没说出口的话堵回去了。”
崔邺见他不服气,说:“二伯,咱们家的孩子,不是刀,非要见血才能开刃。若是能做富贵人,没人会想在乱世里杀出一条血路。若是太平年岁,我是真的想做个富贵翁,万事不问。”
崔浩看着他一脸疲色,一时无话可说。
等他回院子,崔敏已经在等着他了,见了他就问:“五哥,咱们家,怕是不能太平了。”
崔邺盯着他,第一次这样严肃的说:“再过一个月你就十七岁了,若是天下太平,你就算二十岁我依然当你是个小孩子。可如今不行了,事情太多我一个人没那么多Jing力,过几日家里的女眷都会回老宅祭祖,你带着其他几个小子跟着她们。我的人到时候会接应你们。”
崔敏紧张的问:“我们去哪里?”
崔邺也不瞒着他:“父亲的意思是去凉州,但是凉州太远,我怕徒生变数,你们去郊外田庄,到时候鲁伯会照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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