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梦晴一下拉下脸来，把筷子重重放在碗上，喝道：“莫知韫，你给我站住。”

    店里客人还有好几位，他们几乎都转过脸来，好奇盯着这边看。方禾尴尬得坐立不安，偷偷瞄了瞄莫知韫的背影，心里还挺希望他就这么走掉。

    见莫知韫没搭理她，越走越远，吕梦晴站起来，又喊了一声：“莫知韫，给我回来！”

    这一次的分贝更高，毋庸置疑，全店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远处的莫知韫终于停下了步子，转过身，讥诮问道：“我要是不听你的，你又想威胁我什么？”

    “我威胁你？”吕梦晴大步走了过去，“我是你妈妈，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那么做？还不是因为你不听我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不听你的？”莫知韫反问。

    吕梦晴气得红了眼，指着莫知韫，咬牙切齿说：“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顶嘴是不是？”

    “每次理亏，你就开始蛮不讲理。”莫知韫冷漠地背上书包，“我跟你没办法讲道理。”

    这一次，不管吕梦晴再怎么喊，莫知韫都没回头。

    方禾赶紧收拾了自己的包，偷偷跟后厨的杨春娟打了招呼，快步往莫知韫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路过吕梦晴时，她还站在原地，气得抹眼泪。

    **

    中午的时候还是大晴天，太阳也毒辣，这会儿没了夕阳的影子，整个天空被灰暗笼罩。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像是要下雨。

    莫知韫没有回家，有意识地避开了人群，一直在走偏僻的角落。他脚步仍旧很快，又有些魂不守舍，方禾跟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他也没听见。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陌生，方禾不知道到了哪儿，像是在郊区，道路两旁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草坪里杂草丛生，长到了膝盖，还有很多不知名的小花，白的黄的红的，开得挺好看。

    天色也越来越暗，慢慢开始打起了雨点，方禾没带伞，估摸莫知韫也没伞，拼了一口气，跑过去追上了人。

    拍上莫知韫的后肩时，他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方禾，脸上复杂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于是，方禾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睛，以及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你……”在莫知韫快速转开脸的一刹那，方禾到嘴边的话换了一句，“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呢，叫了你，你都没听见。这天要下雨了，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莫知韫再转过来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他指了指前方：“那边有个亭子，可以去那儿。”

    到达亭子时，雨势开始变大，淅淅沥沥下了起来，瞬间打shi了来时稍显泥泞的路。亭子外沿原本有延伸出来供人休息入座的地方，此刻也被雨淋shi了，方禾跟莫知韫就只能靠里站着。

    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好像被眼前的雨景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最先开口的，还是方禾，她找了个轻松的话题，问道：“我好像从来没来过这里，这是哪儿？”

    莫知韫指了指远处的工地：“那边在建住宅区，旁边有规划商场，不过还没开始建。我们在的位置是公园，刚修好一段时间。这一片都是新开发出来的，所以没有什么人来。”

    方禾又问：“你很熟悉这里，经常来吗？”

    莫知韫也不否认：“我妈妈在家的时候，我就不想呆在家。出来到处走走，就发现了这个地方。我刚来这里的时候，这个公园还没修好，树还没栽，地上也是光秃秃的一片。那个工地，也才建了两层。”

    现在那个工地的房子，已经建了有十几二十层了。

    “这附近都没人，你不害怕吗？”

    “没人才能放松。”莫知韫淡淡说，“我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世界很安静，不会被打扰。”

    方禾噎了一下，小心问道：“那我算不算打扰？”

    莫知韫把书包取下，找了个干燥的地上放下，才说：“那要看你的目的是什么。”

    方禾跟着莫知韫，是担心他。如果说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莫知韫像一只扎人的刺猬，那现在的莫知韫，就是一只用僵硬外壳保护自己的穿山甲，随时都会把身体卷成一团，躲避外界的杂音。不管是哪一种，都颠覆着方禾对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