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神微微一怔。

    七橙说：“我知道我们的努力终将化为徒劳。但我的伙伴却想尽自己的能力，去拯救那些过去的参加者，想去改变他们被奴役、被苛刻对待的现状。正因为是人，正因为是‘人类’，所以她做出了选择。”

    “而我——”七橙接着说，“不会去嘲笑她的天真，不会去否定她的徒劳，我只会尊重她的决定，只会完成她的信念。因为——她是我承认的、引以为傲的拍档！”

    美神：“……”

    “以高高在上的神的层面上，你们很难理解吧？”七橙讥讽道，“我的姐姐很热衷于希腊神话。她曾说，希腊诸神是反复无常的一种存在。时而残酷地对待人类，时而又赐予人类恩惠。”

    美神：“……”

    “哦，抱歉，希腊诸神应该是你们的干支，也就是说——也是你们的兄弟姐妹吧？你们自诩绝对主宰，而你们主宰并玩弄人类，也让你们感到十分开心吧？就像人类的小孩肢解昆虫时，能获得快感一样。这样看来，你们神和我们人类除了力量层面上的不同，也没什么区别嘛。都是选择欺凌弱小。”

    美神：“……”

    七橙：“无论是东方神话传说，还是西方神话传说，对于人类诞生这一点，都有相似的说法——是神仿照自己创造出来的生物。”

    女娲造人。

    亚当、夏娃。

    七橙嗤笑道：“也就是说，你们瞧不起的人类，其实根本就是你们神的克隆体啊。”

    美神目光瞬了瞬，才淡淡说：“……你对我们的忤逆之言，我就当做没听到吧。不过七橙，别忘记，如果不是我们，你们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七橙不以为然，“‘机会’？……啊啊，就像那位科长一样，虽然获得永生，但却像条狗一样的被圈养起来吗？人类并不是狗啊。人类有句话叫‘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你们神或许根本没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吧？”

    美神：“……”

    “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们，夏凛也不会有复活的机会。那家伙是无辜的，她根本就不应该死。虽然说人终究会死，并非是永恒的存在。但人生的意义也正是在活着时才会被赋予。夏凛还有亲人在等她，还有盼着她继续创造演艺历史的影迷在，她是被万众期待的，也就是说她生命的存续是有意义的，是不该就此止步的存在。”

    是啊，夏凛的生命是有意义的，是值得延续的。不像她自己，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而且她是那种即便活在第四Yuga周期，经历末世，最后也绝对能获准登上诺亚方舟的、光明而纯粹的人。她应该活下去，她有资格继续活下去……出于这一点，我的确要向你们表示感谢。不过……”她自嘲一笑，“被我这种人感谢，你们也不会愉快才对。”

    “上位者应该学会对下位者保持宽容。”在迈进传送光圈中前，七橙最后说道，“身处下位者的人类也许始终没办法超越你们的力量，但如果你们继续抱着这种玩弄人心的态度对待我们的话，哪天我们像侏罗纪恐龙一样消失了，到时候肯定也有你们好受的吧？我是不清楚神的存在是否是依据人类的信仰而存活，但即便不是，我们不存在了，你们又找谁来当下一个乐子呢？你们的同胞么？”

    上位者的“存在证明”，是由下位者提供的。以金字塔阶级来表述的话，就是正因为有最底层的人，才能突出最高层人的价值。

    下位者若是消失，那上位者也会沦为下位者。再或者，上位者也会跟着一起失去价值。七橙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喃喃了一句“好像那样也不错呢”的七橙，站进光圈，消失了身影。

    美神叹气：“我不过就说了两句，这家伙话还真是多。”

    其实，七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当她知道科长也是参加者，也和夏凛一样，对灾厄之神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