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退路

    素斋用毕, 上香拜佛之后，楚氏带着苏箬与贾华正要去厢房休息。“夫人，有贵人求见。”只见水月师太派了得力的弟子来报告。楚氏示意婢女将一只点翠簪子扶正, 这才开口：“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小尼急忙附耳轻声说。

    楚氏听了人名，微微一愣，这才点头。“娘亲, 那贵人是谁？”待得小尼姑退出房间, 贾华见楚氏重新上妆，不由地好奇。她们出行谈不上多么隐秘, 只要消息灵通的人家自然多少都会有消息，可是这个时候居然还特意见面的就很是稀罕了。

    楚氏点了点贾华的鼻尖：“你和箬姐儿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一时梳妆打扮妥当, 楚氏便扶着小丫头出了厢房。

    法华寺素来香火极盛, 达官显贵常常来这儿上香拜佛，因此后院收拾得很是雅致，又有一处极大, 风景极好的园子。那贵人约得正是这园子里风景最好的凉亭。

    “郡主真的是好雅兴。”来人笑意盈盈地看向楚氏，用的不是旁人一贯的尚书夫人, 或者是贾夫人, 反倒是多年来不曾有的旧称。“侧妃娘娘安好。”楚氏嘴角微微翘起，心下却有些叹息，当年她曾见过甄妤几次，还与自己的女儿颇处得来，如今入了北静郡王府做了侧妃, 眉眼之间不复当年的天真烂漫，不免心下有些惋惜。

    “郡主真是说笑了，请坐吧。”甄侧妃眉眼盈盈, 颇有一番英气，亲自倒茶递给楚氏。“不知侧妃娘娘为何今日来这法华寺？”楚氏大大方方接过茶水，轻轻泯了口茶，“果然是好茶。”“这茶乃是上好的庐山云雾，又取了去年收好的雨水，自然是回味无穷。”甄侧妃一向爱好书法与茶道，说起这些来颇有心得。

    “侧妃雅趣。”楚氏与甄侧妃聊了几句，这甄家本以为败落了，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有太妃的体面在，女儿们倒是教养的极好，这甄侧妃可惜了，若是男儿之身，甄家未必不会再有机会兴起，可惜如今的男丁皆不成器，尤其是那被寄予厚望的甄宝玉

    若论急才作诗还能混的过去，有些别致的想法，可是这四书五经却是不成器，更是一贯贪玩好色，看到长得略好的丫鬟就要收入房中，只说是护花惜花，这公子哥的丫鬟哪是什么好差事。

    “比不得郡主，天生一段风流气度，又得贾大人敬重，儿女双全。若是咱们俩一同出去，旁人只当郡主您是我的姐姐呢！”甄侧妃这话倒不是全然地恭维，京城里不知多少女子艳羡楚氏，丈夫身居高位，且夫妻感情极好，又没妾侍闹心，子女又是极出息的。哪里像她这般，需要在北静王府里整天勾心斗角的，又如同熬油一般，若非她确实有几分聪慧，且家族尚有余力，得了北静王的看重，这才有了现今的地位，只怕早就泯然众人矣。

    楚氏忙欠身道：“侧妃谬赞了，比不得你们小儿女喜欢热闹。”北静王的后院是出了名的美人多，楚氏心中倒是对甄侧妃有几分同情，但是面上却依旧是闲谈的模样。

    “看我本来是想寻郡主赏花的，倒是念叨起这些事情来。”甄氏忙笑着道。“若只是赏花品茶倒是无妨。”楚氏笑着打太极道。“郡主说笑了，我又能有什么事情呢？”甄侧妃含笑道，命侍女上茶。

    “甄侧妃当年素来不爱佛礼之事，如今出现在这里，竟是偶遇不成？”楚氏对于甄侧妃虽然心有同情，但是北静王如此行事，结局早已经是注定了，而看甄氏的行为举止怕是劝不住，亦无路可退。

    “郡主聪慧得很。”甄侧妃对于楚氏这般挑明心下亦有些惊诧，“虽然郡主心意已定，只是郡主须知一件事，伴君如伴虎。日后，不知郡主又是否会心生悔意？”甄氏嘴角噙笑，手指竖起，指了指天，带着几分坦然。

    “承蒙侧妃念一声郡主，然而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君为臣纲。”楚氏自然懂得甄氏话语中的机锋，端正了神色，一字一句地道，随即抿了口差，又放下，便起身离开。

    “娘娘，贾夫人未免太无礼了吧！”待楚氏离开之后，甄氏的婢女立刻开口道，却被甄氏摆手制止，“没关系。她说得未尝不对！”北静王一日未能成功，她又有什么筹码能够能三言两语地便叫贾家站在自己这边。

    “娘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您对贾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乃是看在当初的情分上。”甄氏的婢女素来忠心，抬手替甄氏揉捏着额头，开口劝说道。甄氏一听，皱起了眉头，摆手，让婢女站在自己的面前，方正色道：“你何时这般没规没矩了，贾夫人岂是你可以说嘴的！”见甄氏突然间厉色呵斥自己，婢女急忙跪了下来：“娘娘恕罪。”

    “等会儿回王府之后，你便去抄《礼》，十遍一遍都不能少。”甄氏自己揉了揉额头，她素来聪慧果决，岂不知北静王这一番图谋胜算颇微，可是她既进了北静王府，便再无退路了，横竖甄氏一族再差的处境又能差到哪里去？家中男儿立不起来，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大厦将倾，早已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