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过来，谨慎地跟他拉开距离，低声问，“宋医生，你还能坚持吗？”

    宋晞迟抬头看过去，瞧见对方背后的名字——邹凯。

    小儿科的？

    没印象。

    他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很久没见到你了…手术室很忙吧？”

    宋晞迟很久没碰水，嗓子嘶哑的疼痛，但又不好冷落对方，简单地回了句，“还好。”

    比起儿科，他们区的状况真是再好不过。

    但是他这句回应，倒让对方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同他念叨。从刚开始到这儿的不适应，说到眼下的情况。

    听得出来十分慷慨激昂，但宋晞迟因为疲倦，实在没有同他说话的想法。

    果然，对方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弱下来。

    宋晞迟纳闷他为什么突然消停，扭头看过去，发现他垂着头不动了。

    喊了两声，才听见细弱的鼾声。

    宋晞迟哭笑不得。

    这顿饭终究还是没等着，他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合上，就被大喇叭喊回了手术室。

    外头嘶吼的声音还在持续，但已经没有人能再分出Jing力来去管。这几日不仅是病人，连医生都提心吊胆的。

    宋晞迟例行登记结束，便去帮着其他医生查房了，一路上听见的，全是他们在议论儿科医生感.ran的事情。

    大家都希望自己遇见的是神明，他们最好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吹口气就能将一切恢复原状。

    宋晞迟叹了口气，拐进房间里。

    这几日普通病房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几位还在观察期的老人，也都是因为身子骨弱留下来的。

    这是好事。

    但是隔着那扇门，他们所有人都能听见那头嘈杂地嘶吼和高喊。

    护士和医生匆忙走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其中似乎弥漫着无形的压力在跟他们对抗。

    宋晞迟敲了下玻璃门，靠在旁边的小孩儿听见，回头看他。

    连婴儿肥还没有褪去的脸颊，带着稚嫩，却难掩苍白的病/态。

    宋晞迟也是为人父，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跟着疼。

    这扇玻璃门隔音效果并不是那么好，他的声音就算混杂着嘈杂背景，也足够孩子听见。

    “喉咙还痛吗？”

    宋晞迟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他。

    小朋友听明白了，冲他拜拜手，还特别俏皮的做了个鬼脸。

    旁边过来个护士，似乎是要带着他去做检查。宋晞迟点头，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眼神一顿，脚步停在了原处。

    那孩子没走几步远，就甩开护士的时候跑回来，冲他深深的鞠了个躬。

    无数辛苦劳累，在这一刻全部得到圆满。

    02.

    晚上的总结会是每周都要开的，只是这次不同，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他们几个。

    宋晞迟好不容易脱下防护服，竟然还有一些不习惯衣服带来的轻薄感，总觉得身上少点什么。

    他微微挺直了背脊，看着手里刚刚送过来的资料。

    这几日，儿科的医生已经有不少被迫退出的，那边人手不够，这次来，也是为了鼓动他们继续留下。

    在座的没有一个张口反驳，尽管他们已经完成了份内的事情，心里恨不得下一秒马上飞回家，但为人子女或是父母之前，他们的身份是医生。

    宋晞迟三两下写完了志愿表，准备回去交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