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放在殡仪馆也不是办法，一天一百，十天就是一千啊！”冰姨走上前，望着一脸疲倦的璇爸爸，补充一句：“你有什么打算？”

    “查不到真凶，我们绝不火化！这个法医验不出什么问题，我们去找其他的！总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二伯跳出来跺脚说。

    “这年头把死者尸体放在殡仪馆里个把月的家属有的是，就不信不能查个明白！”

    “但是，你能确保短时间内真的可以查出来吗？如果一日复一日，还是没有头绪呢？到时候人财两空！”......

    “够了！”在众人的嘈杂声中，璇爸爸吼了一句。大家结束争吵，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但璇爸爸没再说什么，一手抓着那份责任认定书，一手牵着周琦璇，径直转身，发动车辆绝尘而去。空留下身后一群惊愕的亲朋。

    “爸爸......”周琦璇坐在副驾驶位上，忐忑不安地偷看爸爸。

    “嗯？把安全带扣上。”璇爸爸转头望了周琦璇一眼，提醒她。

    他从来就是这样，即使面对亲儿的离世，在人前依然强韧无比。他的忧伤，不表现在眼泪和毫无意义的呼天抢地上，只在眼睛中表露无遗。他把他的感情深深地埋藏起来，深达数千尺，哪怕那里寒风刺骨，他自顾追忆那些片段回忆。

    车里弥漫着香囊的味道，挂在倒车镜上的中国结在行驶中摇摇晃晃，让人昏昏欲睡。一时之间，周琦璇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得把视线转移到窗外，到处都是春意萌发的信号，树芽油绿油绿的，显得生机盎然。然而，其中一丫树干被活生生地折断了，失去养分的树叶萎缩枯黄，显得尤为突兀。

    那晚，爸爸和妈妈在客厅谈了很久很久。爸爸表情严肃，妈妈充满忧伤。

    周琦璇不敢打扰，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在空间记载这几天发生的事。习惯每天上网写日记的她，自从哥哥车祸后，第一次打开电脑。黯淡的头像不断跳跃，她点击查看，涌出一大堆短信。邮箱里填塞着他的来信。周琦璇一封封地点开，默默地看完，然后点击删除。她看到最近的一条信息：“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需要时间冷静，所以我不会再来找你，但是，我会等你电话，一直在这里等着。”时间是昨天凌晨四点十五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也赫然意识到，自从这件事后，自己与世隔绝也那么久。没有与学校的同学发过一条短信，说过一句话，连□□都没有上。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家事，无法与人分享。连同这些天来的委屈和伤心，也只能自个儿咽下。

    她把台灯调得很昏暗，然后在昏暗的灯光下任由泪水挥霍。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不停震动，屏幕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伸出手，把手机放在掌心，感受它的震动。受伤的心也随着那规律的频率支离破碎。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还是擦干眼泪，按了接听键，然后迟疑地把手机靠近耳边。

    “喂？”周琦璇的声音像穿透了宇宙，电话两边似乎隔了几个时空。

    “是***第一中学的李韵莎吗？可以约个时间出来聚聚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熟悉，但是又说不清像谁的声音。李韵莎，不就是莎莎吗？怎么这个人的电话打到她那里来啦？

    周琦璇正诧异，问了一句：“请问，你口中的李韵莎是高一（4）班的那一个吗？”

    那边急切地说：“你不是莎莎啊？那到底怎么回事？......对啊，她这个学期才考到这个学校，你认识她？”

    “我和她同班。你怎么会找她找到我这里来了？”

    “这个号码是同学给我的，最近有个初中聚会，想通知她一起来，没想到这是你的号码。对了，你把她的号码给我可以吗？”

    周琦璇爽快地答应了。

    末了，那边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了。你是莎莎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有空找我聊聊天也可以啊？”

    挂了线，周琦璇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她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渴望与别人沟通交流，希望得到别人的关心的。那一个打错的电话，给了她一个发泄的出口。

    周琦璇伸手把昏暗的台灯调亮，哒哒哒地按动手机按钮，把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宋思晨，我心情好多了，不用担心我。”

    那边迅速回复：“我永远在你身边......要不过两天我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