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饱学,才智过人。
有妻巫氏,姿容绝世,素性贞淑,两口儿如鱼似水,你敬我爱,并无半句言语。
那秀才在大人家处馆赞书,长是半年不回来,巫娘子只在家里做生活,与一个侍儿叫做春花过日。
那娘子一手好针线绣作,曾绣一幅观音大士,绣得俨然如生,她自家十分得意,叫秀才拿去裱着,见者无不赞叹。
只因一念敬奉观音,那条街上有一个观音庵,庵中有一个赵尼姑,时常到他家来走走,秀才不在家时,便留他在家做伴两日。
赵尼姑也有时请她到庵里坐坐,那娘子本分,等闲也不肯出门,一年也到不庵里一两遭。
一日春间,因秀才不在,赵尼姑来看他,闲话了一会,起身送他去。
赵尼姑道﹕“好天气,大娘便同到外边望望。”
也是合当有事,信步同他出到自家门首,探头门外一看,只见一个人谎子打扮的,在街上摆来,被他劈面撞见。
巫娘子运忙躲了进来,掩在门边,赵尼姑却立定着。
原来那人认得赵尼姑的,说道﹕“赵师父,我那处寻你不到,你却在此。我有话和你商量则个。”
尼姑道﹕“我别了这家大娘来和你说。”
便走进与巫娘子作别了,这边巫娘子关着门,自进来了。
且说那叫赵尼姑这个谎子打扮的人姓卜名良,乃是婆州城里一个极yIn荡不长进的。
看见人家有些颜色的妇人,便思勾搭上场,不上手不休。
所以这些尼姑,多是与他往来的,有时做他牵头,有时趁着绰趣,这赵尼姑有个徒弟,法名本空,年方二十余岁,尽有姿容,那里是出家﹖只当老尼养着一个粉头一般,陪人歇宿,得人钱财,却只是拣着人做,这个卜良就是赵尼姑一个主顾。
当日赵尼姑别了巫娘子赶上了他,问道﹕“卜官人,有甚说话﹖”
卜良道﹕“你方才这家,可正是贾秀才家﹖”
赵尼姑道﹕“正是。”
卜良道﹕“久闲他家娘子生得标致,适才同你出来掩在门里的,想正是那位了。”
赵尼姑道﹕“亏你聪明,他家也再无第二个。不要说他家,就是这条街上,也没再有似他标致的。”
卜良道﹕“果然标致,名不虚传,几时再得见见,看个仔细便好。”
赵尼姑道﹕“这有何难,二月十九目观音菩萨生辰,街上迎会,人山人海,你便到他家对门。他独自在家里,等我去约他出来,门首看会,必定站立得久。那时任凭你窗眼子张着,可不看一个饱﹖”
卜良道﹕“妙,妙﹗”
到了这日,卜良依计到对门楼上住了,一眼望着贾家门里。
只见赵尼姑果然走进去,约了出来。
那巫娘子一来无心,二来是自己门首,只怕街上有人猎见,怎提防对门楼上暗地里张做﹖卜良从头至尾,看见仔仔细细,直待进去了,方才走下楼来。
恰好赵尼姑也在贾家出来了,两个遇着,赵尼姑笑道﹕“看得仔细吗﹖”
卜良道﹕“看到看得仔细了,空想无用,越看越动火,怎生到得手便好﹖”
赵尼姑道﹕“Yin沟洞里思量天鹅rou吃,他是个秀才娘子,等闲也不出来。你又非亲非族,一面不相干,打从那里交关起﹖只好看看罢了﹗”
一头说,一头走到了庵里。
卜良进了庵,便把赵尼姑跪一跪道﹕“你在他家走动,是必在你身上想一个计策,勾他则个。
赵尼姑摇头道﹕“难,难,难﹗”
卜良道﹕“但得尝尝滋味,死也甘心。”
赵尼姑道﹕“这娘子不比别人,说话也难轻说的。若要引动他春心与你往来,一万年也不能勾,若只要尝尝滋味,好歹硬做他一做,也不打紧,却是性急不得。”
卜良道﹕“难道强jian他不成了﹖”
赵尼姑道﹕“强是不强,不由得做不肯。”
卜良道﹕“妙计安在﹖我当筑坛拜将。”
赵尼姑道﹕“从古道‘慢橹摇船捉醉鱼’,除非弄醉了,恁你施为,你道好吗﹖”
卜良道﹕“好到好,如何使计弄做了﹖”
赵尼姑道﹕“这娘子点酒不问的,他执性不吃,也难十分强他。若是苦苦相劝,他疑心起来,或是喧怒起来,毕竟不吃,就没奈他何。纵然饮得一杯两盏,易得醉,易得醒,也脱哄他不得。”
卜良道﹕“而今却是怎么﹖”
赵尼姑道﹕“有个法儿算计他,你不要急。”
卜良毕竟要说明,赵尼姑便附耳低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卜良跌脚大笑道﹕“妙计,妙计﹗从百至今,无有此法。”
赵尼姑道﹕“只有一件,我做此事哄了他,他醒来认真起来,必是怪我,不与我往来了,却是如何﹖”
卜良道﹕“只怕不到得手,既到了手,她还要认甚么贞﹖得转面孔,凭着一味甜言媚语哄他,从此做了长相交也不见得。倘若有些怪你,我自重重相谢罢了。敢怕替我滚热了,我还要替你讨分上哩。”
赵尼姑道﹕“看你嘴脸﹗”
两人取笑了一回,各自散了。
自此,卜良日日来庵中问讯,赵尼姑日日算计要弄这巫娘子。
隔了几日,赵尼姑办了两盒茶食来贾家探望巫娘子,藉颂经与她约定日期到庵中。
赵尼姑自去,早把这个消息通与卜良知道了。
那巫娘子果然吃了两日素,到第三目起个五更,打扮了,带了丫头春花,趁早上人稀,步过观音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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