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到像是沉静的一汪海,石子投落都发不出什么声音。
她隔离的时间好久好久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长时间和人聊天、通话。
但栗枝却想和人聊聊天,或者看着,只要有人在就好。
可是……
企图和她打招呼的小朋友被家长紧张兮兮地拉走,念叨着得赶紧全身上下一起消毒;
往日里熟悉的邻居在这时候仿佛变成了仇人,见到她都要躲着走。
栗枝在ICU苦苦挣扎求生存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治愈后仍旧要面临这种困扰。
她能理解。
可她宁愿自己不理解。
在高中遭遇那场意外之前,栗枝尚属于人缘好的那种,但那次意外让她遭到了有意无意的有色眼光和疏远,她也慢慢地变得沉默、内向。
后来秦绍礼将她从沉静的海中拉出来,她才渐渐地又适应了阳光。
栗枝已经习惯了被朋友包围,如今忽然被世界“抛弃”,其中落差,仿佛又让她回到了高二的那个暑假。
很痛苦,喘不过气。
龚承允离开的第二天,栗枝给自己煮了面。
社区和医疗监控人员上门,来给她测量核酸。
虽然对方仍旧戴着厚厚口罩,穿着防护服,有着护目镜,但栗枝觉着很开心。
终于又可以和人面对面地说话了呢。
她不敢把这种喜悦表现的太过,以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和可怜。
栗枝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可怜。
她不想要别人可怜她,同情她。
只是啊只是,不管怎么努力,栗枝仍旧感觉到自己在不住地下坠,下坠。
好像失足坠落悬崖,空气挤压的她不能呼吸,她想要奋力从这种虚空中挣扎出来,想要有人能够伸手拉她一把。
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下面是深渊,只有不能呼吸的沉寂。
她想要呼吸。
想要自由。
想要健康。
……
好似有诱惑的黑影在她耳侧低语,劝她放弃,要她坠落。
无论栗枝躲在哪里,好似都不能够被放过。
哪怕是老老实实在家中隔离,身边邻居也像躲瘟疫一样躲出去了。
住在对门的老夫妻带着他们的孙子搬家了,栗枝早晨能听到叮叮咚咚的声响。
隔着窗户往外看,能看到那个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跟着爷爷nainai离开。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
——如果把自己拆除掉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再给别人带来困扰了呢?
——倘若不得病,她是不是就能继续合群了?
——把自己清除掉,他们会不会开心?
这些糟糕至极的念头牵扯着她,好像将她当作纸片一样拼命拉扯,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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