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她脸上和眼中都带着认真和亲近，显然这话是发自她内心的。

    凌烟然看着她的神情，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这是她的孩子，她的亲生女儿……

    但很快，凌烟然心中的嫉恨和仇怨就超过了一切，她努力挤出一抹哀伤的表情道：“宝宝，你知道吗，其实母亲原本不必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母亲可以和你一样美丽，我们母女两个可以一直过着快乐的日子。”

    宝宝闻言脸上露出了向往之情，接着她便听凌烟然恨声道：“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人毁了！都被她毁了！宝宝，你要帮母亲报仇啊！杀了她，帮母亲报仇！”

    宝宝呆了呆，她见母亲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便赶紧答应下来，生怕惹母亲生气，她道：“好、好，宝宝帮母亲报仇，杀掉她，母亲不要生气。”

    在说这话时，宝宝其实心里对“杀掉”和“报仇”这两个词并不是很理解，她懵懵懂懂地直觉这两个词似乎不是特别好，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好，只是母亲脸上的神情让她心疼，所以她觉得，只要能让母亲不再露出这种表情，不好就不好吧，只要母亲开心就好了。

    宝宝悄悄地向凌烟然那边挪了挪，依恋地伸手偷偷攥住了母亲的衣角，不想松开。

    凌烟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还在恨声给自己的女儿讲解关于仇人女帝凌霄的一切事情，从她当年如何不择手段地登基称帝，到她为帝后残害百姓导致皇朝动荡，再到凌氏皇族的先祖凌皇为了百姓而篡位，被百姓们称为千古一帝——说到这里时，凌烟然脸上明显露出对篡位凌皇的敬仰与向往。

    宝宝见此便信以为真，觉得那个女帝真坏，居然都逼得母亲的先祖篡位了，她肯定不是个好人。

    随即凌烟然又说了一些女帝重生后的事情，最后她对着宝宝交代道：“你现在对付不了她，你听母亲说，等会你就乘着飞船去殖民星，等你什么时候彻底继承了科技传承，你再回来给母亲报仇！”

    这大概是凌烟然作为一个母亲，能为这个她又恨又心情复杂的女儿，唯一着想得一处了，至少她没鼓动她现在就去送死不是吗？

    宝宝先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她一变成大人，手环就飞过来对她灌输了信息流，所以别看她似乎刚刚出生，但其实该知道的她差不多都知道，只是大部分事情她都没经历过，不是很明白一件事代表的意思和为什么要这么做，因此整个人都显得比较懵懂。

    然后宝宝才意识到母亲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去殖民星，她顿时慌了：“母亲，母亲跟宝宝一起去殖民星。”

    凌烟然惨然一笑道：“去不了了，我就快死了，我能感觉到，我身体的生命力已经彻底枯竭，最多再过半小时，我的心脏就该停止跳动了。”

    凌烟然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泪，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死在这里，且是这么一个死法。

    凌烟然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滚滚而下，好一会后，她才睁开眼盯着女儿那双翠绿的清澈眼睛，缓缓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因为母亲的话而啪塔啪塔掉眼泪的宝宝哭着应声道：“好，宝宝听妈妈的。”

    凌烟然艰难地抬起手，宝宝见状赶紧把自己的头伸过去，让母亲方便摸她的脑袋。

    凌烟然笑了，她用手按住宝宝的后脑勺，微微用力按进怀里，嘶哑的声音慢慢道：“就叫凌恨生吧，随我姓凌，恨，母亲愿你能牢记母亲的仇恨，为母亲报仇，生，你是母亲牺牲生命才得来的孩子，一定不要忘了这点，你……要好好的活着啊，恨生！”

    凌烟然脸上露出狰狞而扭曲的笑容，她眼中充满了恨意，既是对女帝的恨，也是对自己女儿的恨，因为这个孩子，夺走了她的性命！

    所以，凌烟然就像当年她的母亲为她起名烟然，让她从小背负起父母间的恩怨爱憎，对她日日灌输母亲对父亲的恨意一样，凌烟然重复了她母亲的做法，也为自己的女儿，起了个背负着她的母亲和仇人的恩怨，与母亲对她这个亲女的仇恨的名字。

    现在她的女儿还不明白这个名字的双层含义，没关系，将来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到时候，她这个美丽如同Jing灵般纯澈的女儿，又会陷入怎样的痛苦与疯狂之中呢？

    凌烟然笑得痛快极了，那双眼中浓厚的恨意下，却有一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复杂。

    凌恨生趴在母亲的怀里边哭边贪恋着妈妈的温柔，却不想下一秒，母亲的笑声就戛然而止，按在她头上的手也掉了下来，那颗原本在吃力跳动的心脏，也再没了动静。

    凌恨生哇一声大哭起来，她抱着凌烟然边哭边叫着：“母亲！母亲，妈妈！妈妈！”

    但她的母亲，再也无法回答了。

    凌恨生哭了很久，才擦干眼泪，双手变成尖爪，几下挖出一个坑洞，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母亲埋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