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老板给徐益发了红包，徐益兴奋地对徐谦说晚上他要请哥哥到星级的酒店里吃饭。

    兄弟俩坐定后，徐益说：“哥，上海这个城市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城市。这个城市里，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你可能瞬间富有，可能瞬间破产，也有可能平步青云，但有一点你必须铭记：这个城市需要奋斗，而且它不相信眼泪。”

    徐谦听后，望着窗外灿若星河的街道，说道：“从来都是适者生存，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徐益说：“在这里学会生存，而且要想生存得很好，你知道要付出多少吗？”说完，他的眼睛变得有些忧伤。然后，他说：“哥，四年前，我来到了上海，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惊讶。我惊讶这里的物质怎么会如此丰富，我惊讶这里的人们怎么会有如此前卫的意识。他们的生活方式、消费理念是我这个十九岁的农村孩子无法理解的。所以，我拼命地学习，我要缩短我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徐谦说：“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而且从不服输。”

    徐益说：“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有一点我是无法容忍的。”

    徐谦说：“什么？”

    徐益说：“就是某些自命不凡的上海人对外地人的鄙视。”

    徐谦说：“你听说过这样一个笑话吗？”

    徐益说；“什么笑话？”

    徐谦说：“一个北京人到上海出差，顺便去看望他在上海的朋友。这人敲门，出来一个小保姆，小保姆打量他一番后，不屑地问：‘哪里来的乡巴佬？’那人很生气，更正道：‘我是北京来的’。你猜，那小保姆怎么对她的主人说的？她说：‘先生，外面有一个北京乡巴佬找你。’”

    徐益忍不住笑了，然后他说：“看来，上海人的自命不凡真是溶进血ye里了。”

    徐谦说：“管他呢？谁也不妨碍谁。”

    徐益说：“就在上学期，我去了我女朋友家，当她的父母知道我是个农村孩子后，他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哥，我从没受过那样的奇耻大辱，很快我就离开了。我发誓，今生再也不会去她家。”

    徐谦惊讶道：“真有这样的事？你女朋友怎么说？”

    徐益说：“她？别提她了，一开始的时候，她拼命跟我解释。”

    徐谦说：“那你们重归于好了？”

    徐益说：“没有。后来，我听说，她跟别人相了亲。没相中，又跑来找我，我没理她。”

    徐谦说：“你就没问问她，她为什么去相亲？说不定是她父母的，你要弄清楚，别冤枉了人家。”

    徐益说：“我冤枉她？我一眼看穿了她。别以为她家有钱，我会依靠她。她错了，徐益只靠自己。”

    徐谦还要说什么，徐益示意他不要再说。

    沉默了一会儿，徐益喝完了一大杯酒，说：“哥，有句话叫‘艺高人胆大’，我什么也不怕，我只相信我自己。我年年拿全额奖学金，上海人又怎么样？还有，我的老师对我太好了。以后，我一定带你去见他。”

    徐益说的老师，指的是齐教授。齐教授一直对他很好，很欣赏他，徐益以前也跟徐谦提起过他。

    说完，徐益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咕噜，又都喝了下去。他说：“哥，你知道吗？就在昨天，老板对我说，徐益，等毕业后你一定要到我们公司来。我说等毕业后再说吧。他说，等什么等？我们这儿多好，只要你来，我给你高薪。我说我要去征求老师的意见。”说到这，徐益大笑道：“哥，其实，我做梦都想留在那儿，但我不能流露出来。不但不能，我还要告诉他们，我要到别的公司去。这样他们才会重用你，给你加薪，这叫以退为进。像古代那些迂腐文人，为了谋求官职，不惜在长高面前丢尽体面，像孟浩然，他居然说‘欲济无舟楫，徒有羡渔’，简直太好笑了，这么露骨的话他也能说出来，难怪长官不重用他——非无才，无谋也。”

    徐谦望着弟弟意气风发的脸，不笑了。他知道弟弟已经长大了。四年前那个青翠、挺拔的小树，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过了几天，老板来找徐谦，他希望通过徐谦说服徐益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