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斯站在窗前，抓着窗扇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生生把木窗框给掰碎了一块。

    窗外有多热闹，窗内就有多冷清。

    裘斯愣愣地看了窗外许久，一声沉重的鼓声将他的神智敲回了脑袋，他突然急了，仓皇无措下试图摇醒了熟睡的安德，话末的调里都因为着急染上了几分哭腔。

    “醒醒！”

    31

    裘斯最终没能摇醒熟睡的安德。

    安德本身对酒Jing很敏感，过去裘斯就领教过安德的酒量，他曾试过劝了安德喝下一小杯酒，矮人此后就睡了足足一天一夜。裘斯现在已经不太记得昨日的场景，更不可能清楚安德昨天喝了多少，毕竟这也许是连安德本人也不知道的事，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内叫醒安德了。

    望着衣服都被拽得松垮却仍睡得香甜的矮人，裘斯低声咒骂一句，可深深沉在梦境里的安德听不到，甚至还咂巴了一下嘴，裘斯松开了手，安德的衣领子从他手中滑落，矮人落回到床上，裘斯则像是已经没有力量再支撑自己的身体，他缓慢地蹲了下来，长指没入黑发，他垂着头，扯着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背影写尽了颓败的苦涩。

    窗没有关，屋外的人声鼎沸不停，没有人听到裘斯带着自嘲意味的低语。

    “怎么办。”

    “我想见你啊。”

    无人回应。

    他终于肯承认自己想见格林，他不舍得也不愿意格林站在另一个人身边，他想抢在格林亲吻新婚妻子前将他带走，就像他第一次将格林带走那样。

    之后呢？

    格林可能会像之前一样打他，他可能会再一次身负重伤，上一次格林心软了，关键时刻停了手，但这次他要破坏格林的婚礼，他不知道格林会不会因此要了他的命。

    可他不在乎。

    一滴眼泪逃出裘斯的指缝，砸落在地板上，溅出一朵小水花，裘斯仿佛听到了那细微的响动，他看着地上的那朵水花愣神，他喃喃着重复着自己的话。

    “我想见你....”

    “我想...见你。”

    裘斯猛然仰起了头，他终于决定了要独自出发，裘斯有些暴力地抹干了眼角的泪，他起身披上自己的黑斗篷，穿过酒馆来到大街。

    街上人chao涌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他们跟在仪仗队后面向前移动，裘斯高喊着“让一让”，但声音不敌这满场的欢呼声，没有人听到他在说话，他只能奋力地挤入人群，跟着大队缓慢朝诺亚城中央的城堡走去。

    午后的太阳正是最猛烈的时候，天上连片可以遮挡光线的云都没有，刺眼阳光晃得裘斯眼前一黑，虽然龙并不似寻常恶灵那样害怕阳光，但是他现在还是宿醉的状态，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

    半途，裘斯额头上已经冒了层细密的冷汗，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变得模糊，发黑的频率越来越快，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某个突然静谧的瞬间，他听到了自己杂乱的呼吸声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街道上人太多，且移动速度缓慢，裘斯跟随人群从旅馆走到城堡底下花了足足二十分钟，等到他站在城堡底下时，他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密集的人流不仅使得空气稀薄，还让空气混杂进了各种各样的味道，这让他想吐，他猛地摇了摇头，又扇了自己一巴掌，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迎着阳光，裘斯在城堡某处露台边找到了熟悉的身影，一样的白色华服，一样懒散的站姿。

    裘斯失神，他想起第一次见格林的时候，格林也是站在了这样的一个露台上，对着他弯弓搭箭，眼神里充斥着汹涌的杀气，火雨的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

    “格林。”

    明知道对方听不见，裘斯依旧低低地唤了声。

    就在此时，裘斯肩膀却不知被谁撞了一下，他被撞得踉踉跄跄往前几步，眯眼回首望去，却找不到罪魁祸首，而他眼里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人chao越来越拥挤，碰撞愈发激烈，裘斯的脚步凌乱，最终他还是在一次撞击后失去了重心，跌坐地面上。

    于是，开始有人踩在了他身上，他无法从人chao中起身，阳光被绰绰人影遮挡，终于，恶龙在疼痛中，失去了最后的一点意识。

    跪坐在地上的恶龙遏止不了自身保护机制的启动，困乏如chao水袭来，他攥紧拳头闭上了双眼，龙翼的尖刺刺破了他的衣服，继而徐徐在他身后展开，一时狂风大作，以恶龙为中心，灵压朝四面八方涌去。

    人群开始惊慌失措，有人带头尖声惊呼。

    “龙！！！”

    32

    恶龙重新睁眼，眼里却只余下空洞而麻木，炙热的黄金瞳没有焦点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黑色的鳞片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他的身体，他站起来身来，借着狂风之势飞到半空，他身上的血ye开始泛着金芒，顺着血管的轨迹迅速流窜于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