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气被汲走后,她头昏脑涨,眼前天旋地转,神志登时不清明了。
她隐约看见垂珠也被金光笼了个完全,所幸这猫儿未受其波及,见她倒地才慢腾腾走来,似是分外好奇,俯身用shi润的鼻子轻触她的脸颊。
乍一看,它好似与寻常猫儿别无两样。
只是垂珠的那双绿瞳依旧冰冷,容离心知,华夙还在这躯壳里。
“知你受不得疼,我必让他以百倍偿还,无须气愤。”华夙淡声道。
容离哪会生气,只是略有不安。她眼帘微敛,神情顿变,急急喘着气,掀起眼眸四处看了看,好似懵懂至极,眸光怯生生的,眼下是藏不住的惊愕。她半晌没吭声,本想撑起身,可手肘一软,又跌了下去。
笼在她身上的金芒缓缓消散,化作漫天金粉随风而扬,而那一缕鬼气被和尚攥在了手中。
和尚攥着那鬼气,皱眉细细打量。凝起的鬼气形似黑绸,柔滑地垂着。
“这……”容离抬手捂着头,眉头紧皱。
“你体内有鬼气。”和尚淡声道,手一紧便将那黑绸的般的鬼气给捻碎了。
“鬼气?”容离一愣,“什么鬼气?”
华夙一看她这懵懂的样子,就知她又在装模作样了,原本还担心这丫头受不得疼,还得委屈一阵,没想到她是真的不怕死,也是真的能屈能伸,脸变得比谁都快。
和尚定定看她,八风不动地站着,“你为何在此。”
“我、我……”容离捂着头,“我同爹娘上了化乌山求平安,不知怎的,竟到了此处。”
她话音一顿,急切地朝四周张望,“我爹娘去哪儿了?”
黑猫仍蹲在她的脸侧,前掌撘在了她的肩头,倾着身靠近,似想舐去她面上泥痕,可嗅了嗅便退开了。
到底是个祖宗,怎会屈尊学个小畜生。
和尚捻动手中的珠串,侧身看向别处,那眉眼果真妖异得古怪,和他这寡淡的脾性不大相配,和这一身僧袍也不相称。
“你撞了鬼,被鬼怪慑了神志,可记得来时遇到过什么人,可有谁唤过你的名姓。”他道。
“撞鬼,慑了神志,倒是会想。”黑猫勉为其难的用shi润的鼻尖去碰容离的侧颊,装出一副亲昵的样子。
容离伏了一会儿,终于有了点气力爬起身,她坐在官道上,衣衫褴褛,那张脸和露出的手脚却是白得骇人,唇上无半点血色,这病恹恹的模样像极了泥潭里开出的花。
“此时怎不说疼了,方才光是踩上滩涂便说脚疼。”黑猫仰头看她,波澜不惊的心竟生出了点儿不值一提的愧意,若非是她,这丫头也不必狼狈成这样。
话是这么说,她碧眼一垂,瞧见了容离露在外的足踝,慢步踱了过去,咬住那裙摆便往下扯,好把容离的足踝遮起来。
“我……”容离垂下眼帘,细细思忖着,“好似除了爹娘,不曾有旁人唤过我名字。”
和尚细细思忖,并未应声。
“敢问小师父,那鬼……”容离吞咽了一下,细白的脖子微微一动,“被驱走了么?”
“并未。”这和尚看着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却躬身朝她伸手,五指白净,但指甲竟有点长。他意有所指地道:“本以为捉着了,未想到竟捉错了。”
“怕不是要捉,是要杀。”华夙平静开口,“相由心生,这和尚已沾过业障。”
容离只能静静听华夙说话,哪敢应她。她低头看和尚伸来的手,一时觉得有些古怪,这和尚衣着整洁,将自己收拾得十分体面,怎会留这般长的指甲?
她眸光微暗,踟蹰了一阵才把手放在了和尚掌中,掌心忽地一痒,竟是被这和尚的指腹刮了一下。
和尚神情淡淡,似未将此事放于心上。
容离站起身,把手往身后藏,授受不亲般退了半步,战战巍巍道:“那鬼还会回来么?”
“不会。”和尚倒是笃定,“我在此处,它大抵不敢来犯。”
“多谢这位小师父。”容离低身行了个礼,“只是不知我爹娘可有落入那鬼物之手。”
和尚摇头,“未必,你阳气弱,故而那只鬼才会寻上你。”
“不知小师父是从哪儿来的,要打哪儿去,我、我如今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若是小师父不嫌弃……”容离说得委婉,将下唇轻咬住了。
“从南边来,靠山近水。”和尚道,“正要去吴襄镇,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这吴襄镇近祁安城,是回祁安城必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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