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后晃了一下身子,差点倒了下去,那擒在她下颌的两指随即一松,转而朝她的肩头捏去。
华夙捏着她的肩,硬是把她掰了过来。她神色淡淡,“站稳了。”
容离便一动不动站着,耳鸣目眩的感觉一阵一阵的来,如汪洋大海翻天而起,要将她淹没。
华夙见她站稳,松开她的肩头,食指又碰上了她的唇角,“别磨蹭。”
嗓音这么冷淡,却不像不耐烦。
容离双眼里似有潋滟水光,索性又把嘴张得更开了些,绯色的舌尖乖顺地抵着牙。
华夙也张了嘴,缓缓吸了一口气。
那一瞬,一股寒凉之气从容离的心头涌上,顺着喉咙直往上窜,一缕黑烟从中涌出。
华夙将那黑烟吞了个正着,咽下后神色如常地收回了手,“屋外的人还在。”
“来了。”容离扬了声,省得外边那两人又要喊门。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又朝华夙睨去一眼,只见这鬼物身披的黑袍似乎缺了一角,发辫还散乱成这般,也不知遇了什么事。
屋外的人听见大姑娘应声,于是道:“姑娘,子时已到,那镇西亭还去不去?”
“去的。”容离应了一声,转而又压低了声音问起华夙:“你方才去了哪儿?”
华夙一拂黑袍,那袍子登时恢复如初,连丁点撕裂的痕迹都见不着了。她抬起手,手腕微转,登时身上鬼气四溢,凝成了一双长臂,替她将披在身后的头发编了起来。
编好的发辫一垂,隆隆鬼气又归入她体内,她道:“找那和尚去了。”
容离愣了一瞬,本还想说话,却被华夙按了一下肩,不由得收了声。
“且先应付门外的人,我再同你细说。”华夙淡声道。
容离朝屋门走去,打开门轻声道:“要去的,三夫人歇下了?”
屋外的是一个婢女和一个小厮,那小厮神色不变,婢女却眸光闪躲,讷讷道:“应当歇下了。”
容离打量起这婢女的模样,确实是伺候过蒙芫的,她记性好,即便未见过这婢女几次,也记得她的长相。
婢女被打量得有点慌张,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一看就是瞒不住事的,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容离先是半个身探出了门,朝外边张望了一眼,才低声道:“你们来时未被旁人瞧见吧?”
那小厮压低了声音说:“姑娘放心,就连老爷也不知此事。”
婢女闻言连连点头,低眉敛目地说:“三夫人让我等跟着姑娘,一会到了镇西亭远远站着便好,毕竟那大师只邀了姑娘一人,我等不便现身。”
“也好。”容离双眸一弯。
腿边忽然响起一声猫叫,她忙不迭低头,只见垂珠踱至她身边,正仰着头睁着一双冰冷的绿瞳看她。只同这猫对视了一眼,她便知晓这躯壳里的分明是华夙。
容离俯身抱起这猫儿,“轻着些下楼,一会莫要出声。”
婢女和小厮低身行礼,“是。”
现下是深夜,廊上只亮着两个灯笼,晦暗的光落在脚边,略微晃动着。
四处静无人声,只偶尔有几声犬吠。
此时街市上已是空无一人,就连客栈的大堂也空落落一片,掌柜早就歇下了。
楼下未点灯,小厮摸索着走在前边,而那婢女正扶着容离的胳膊,生怕她被桌椅给磕着。
黑猫的眼碧莹莹的,在夜里格外明亮,冰凉又诡谲。
华夙冷着声徐徐道:“那和尚去了镇西岗,你可知镇西岗下埋了什么?”
容离自然是不知道的,睁大了眼在黑暗中慢步走着,什么也看不清,像成了个睁眼瞎。
华夙又道:“是死人骨。”
容离愣了一瞬,心道有死人骨,那不是就有鬼魂,可吴襄镇不是没有鬼么。
“镇西岗下埋了不少棺材,还有个引灵阵,引灵阵用以聚灵引鬼。和尚到了镇西岗后,解了阵法,隐去了阵法痕迹。想来祁安众鬼云集,其中就有从此处引去的。”华夙平静道。
她稍作停顿,轻嗤了一声,“其后他还招来了一只腐骨鸟。”
小厮已摸到了门闩,推了门闩后,小心翼翼开了门,屋外一串串高悬的大红灯笼俱亮着光,门敞开的一瞬,赤红的光便爬进了大堂里。
容离提着裙小心翼翼迈了出去,回头看那小厮掩了门,才问:“镇西亭往哪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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