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柳嘉轩脸色苍白如纸，眉头拧成一团，他在屋里先是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圈，这才停下脚步，然后坐在椅子上，安静了些许后开口道，“你刚刚说，你大哥如今留在边关是吗？”

    “嗯。”

    “你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去查的。”柳嘉轩语气如常，只是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放在椅子把手的手指是颤抖的。

    “你，你还好吧？”慕容酒有些担心的问道。

    “还好。”柳嘉轩握紧双手，“这么晚，你先回去吧。以后不要穿着这样的衣服大晚上出来，最近锦安城不太平。”

    “我知道。”

    夜已深，黑夜覆盖着整个锦安城，百姓们都已经早早的睡了，只有那些忙碌的人还清醒着。

    皇宫，皇帝的书房。

    叶莫澜坐在桌前，他脸色看起来很好，即便夜晚灯光的光线昏暗，他也不像之前看着那么憔悴。

    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太监服的人，那人看起来有些岁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太大还是因为常年的卑躬屈膝，他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微微躬着，像是他的背上扛着一个无形的包袱。

    他半隐在黑暗之中，从另一边的侧面进来一个年纪小的太监，他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漂亮的小碗，老太监接过那碗，小太监立刻出去。他将那碗放在皇帝书桌的边上，躬身说道，“皇上，夜深了，喝一碗汤吧。”

    皇帝放下笔，端起那汤，有些疲惫的转了转脖子，问道，“郑煜，你陪了我很多年了吧？”

    “回皇上，奴才自皇上出生时便在宫里了，如今整整四十八年。”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皇帝感慨着。

    郑煜，是个元老级别的太监，很小的时候进宫，先是做一些杂事，送一些东西或者洗刷恭桶之类的，连见皇帝的面都没有机会。那时还是先皇在世，郑煜做事细心严谨，在这处处小心的宫里，他跟大部分人的关系都很好，因此得到推荐，一步一步做了先皇的贴身太监，后来又侍奉现在的皇上。

    “你说，我做的这些，有几个人能懂呢？”叶莫澜将碗放下，轻声问道。

    郑煜回过神来，他年龄大了，在众多太监中地位也高，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自己亲手做事，只是陪在皇上身边。可伴君如伴虎，他要耗费的心思和Jing力，一点都不比那些小太监少，“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您做的，自然是对的。”

    “等这段时间，事情处理完了，我也想好好休息了。”叶莫澜伸了个懒腰。

    郑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外面又进来一个小太监，在郑煜身边悄声说了一句什么，郑煜转身对叶莫澜说道，“皇上，您要见的人来了。”

    “让他进来吧。”

    屋里烛火微微闪烁着，从外面走进来一人，那人穿着蓝色衣裳，脸上一副处变不惊的笑容，竟然是颜无虞。

    “你来了。”

    “参加皇上。”

    “这个时候，不必多礼了。”叶莫澜抬手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叫你来？”

    颜无虞微微低头，“臣，不知。”

    叶莫澜笑了一声，“颜无虞，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跟我装的？”

    颜无虞抬起了头，“皇上，臣不知。”

    叶莫澜脸色微沉，书房里一片静默，几人在房里都保持着各自的姿势，像是按下了静止，没有人率先动一步。

    “行了，不知就不知吧。你已经跟我说了好几次，想要回庐天书院，我可以答应你。”

    颜无虞看着他，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便等着他的下半句。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把叶曦带走。”

    “公主娇贵，恐怕这舟车劳顿，她无法忍受。”

    看着颜无虞每一句话都说的是礼貌而头头是道，他忍不住打断，“我又不是让你娶她，不过是让你把她带到庐天书院去。”

    颜无虞并没有追问原因，但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皇帝，只见皇帝一副严肃的怒容，他坐在位置上，也看着颜无虞，两人沉默些许，皇帝开口道，“你可知，叶曦的母亲是谁？”

    看见颜无虞没有说话，皇帝继续说道，“是慧容，你的姑姑，颜慧容。”

    一直平静的颜无虞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姑姑？”

    “是，”皇帝从书桌前站起，走下来，“叶曦，是你的表妹。”

    颜无虞微微愣住，颜慧容，对于颜家来说是一个禁忌般的名字。在颜家，没有人会主动提起这个人，她是颜无虞和颜无涯的姑姑，是颜家唯一的女儿。

    她是名门出生，人又生的漂亮，颜家老爷子宝贝的不行，连颜无虞的父亲也对这个唯一的妹妹特别照顾。本以为她长大了会顺理成章的嫁给一个家世相当的人，可没想到的是，有一年颜慧容从书院下山游玩，结果一去就是好几年。

    颜家都以为她遇到了歹人，费尽心思的寻找，怎么也没找到。等再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从外面独自一人回来的，面容似乎没什么变化，可那种神情早已不复当年的单纯。那时颜无虞和颜无涯都尚小，不知道这个姑姑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