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剩下的挑挑拣拣,最后取走了一半。他在自助称重区自行打上价签,走到收银台。
看着价签上的数字,女孩小声嘀咕道:“这么点儿也好意思买。”
津行止没说话,只是静默地接过袋子。
他已经好久没听到这种话了。
十几岁的他一无所有,靠着课余时间帮小卖部搬东西换一点零花钱,但也只舍得偶尔买半斤因为个头太小没人要的小橘子。
那时候,他觉得水果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
便宜的水果就那几样,而橘子体积小易保存,能存着吃好久。
可即便是这样,通常那半斤橘子他也只舍得吃一两个,剩余的都留给了小舟阳。
后来他赚到了钱,却再没买过这种橘子了。
他打开口袋,从里面取出一颗果rou并不怎么饱满的橘子。
路灯的光线打在斑驳的橘子皮上,将橙色的坑洼衬得扎眼。
津行止扒开橘子皮,取出几瓣果rou放在嘴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好像还没当年的甜。”
“手腕红痕”的热搜升得快,降得也快。一场娱乐过后,那道伤痕最后被认定为拍戏留下的敬业证明。
津行止把打车钱递给司机,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他其实很少回这里,因为这里对他来说,从来称不上是“家”。
原本没打算这么晚回来,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用那枚他从没用过的钥匙进去了。
他刚走到二层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争吵的人声,听声音,正是舟阳的父母。
他快步上楼,力道不受控制地重敲了几下门。
“都说让你安静点了!肯定是邻居来找了。”
“你说我吵?那还不是因为你?”
男人拉开门,一见是津行止,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行止,你这要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听说敲门的是津行止,女人忙迎上来:“行止啊,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你——”
见两人行为不太正常,津行止直接越过两人推开了津舟阳的房门。
床上,小舟阳正窝在被子里。听见有人进来,才从被子里小心探出了个头。
见到进来的人是津行止,小舟阳直接从床上弹起身来:“行哥哥!”
津行止着急地靠近床铺,拍开了床头灯。
小舟阳屋子里的灯是节能灯,刚开的时候不够亮,就像是罩着一层灰纱。
男孩的眼角泛着明显的红意,显然是大哭了一场。
津行止心口一酸,忙问道:“怎么了?”
女人往前走了几步:“阳阳下午有点发烧,难受得大哭了一场,这才刚退烧。”
见到小舟阳这副样子,津行止的声音冷淡得如同冬雪:“婶婶,我在问舟阳。”
小舟阳拉了拉津行止的衣角,嘿嘿一笑:“晚饭后我有点发烧,爸爸妈妈一直在照顾我。但他们因为我生病的事吵了一架,我心里难过,所以才哭的。不过行哥哥回来了,我就一点也不难过了。”
津行止屏住一口气。
在他没被这个“家”抛弃的时候,小舟阳就是他们的掌中宝。说到底,津舟阳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的担心或许都是多余的。
他探了探小舟阳额头的温度,又擦了擦他眼角的泪花,把手上的口袋提到了他面前。
看见橘子的刹那,小舟阳眼底一亮。
有的时候,人真的很奇怪。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望着橱窗里的玩具发呆,什么都有了,又只想要一份只有几块钱的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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