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棠不想回去，韩程也不想。所以他和林春棠说，自己手上还有工作没做完。

    两个人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挨，其实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方完全清楚，又谁都不肯说破。

    但是他们总要回家的。

    “韩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春棠显然已经困了，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妈虽然没像璐璐阿姨一样同意，但是她也没有很抗拒啊。”

    “……但是从那天以后，她就没有再叫过我了。”

    林春棠靠在韩程胸膛上，安慰性地拍了拍：“总有一天她会同意的，你相信我，我以后肯定会再带你回家吃饭的。”

    “都得等到以后。”韩程无奈地笑了，垂眸一看，林春棠连眼睛都合上了，又说：“好了，你睡吧。”

    “你就这样想，小时候她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现在轮到我把她丢在家里了。还有，小时候你来我家总是不情不愿地，现在你想回了，却没办法回去了……”林春棠的声音越来越小，“韩程，我一直很相信宿命论的。人生还长呢，遗憾总会被弥补的。”

    “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嘛，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的。”

    这前后两句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逻辑，韩程一下子不知道要回应什么好。

    赵楠一直没有接受他，他恐惧的源头就在于此。他害怕最终他们也没能过了赵楠这一关，林春棠还是要按照她的意愿，和别人结婚生子。

    但说到底人还是自私的，他宁愿每天活在这种愧疚和恐惧中，也不想再松手了。

    软糯的声音停下，呼吸也跟着放缓。外面的风刮起来鬼哭狼嚎，韩程却渐渐在声响中睡着了。

    林春棠永远能带给他安慰，不管是孤独的童年，还是不安的现在。

    在天快亮的时候，外面下了一场小雪，北风里裹着细小的白色颗粒吹进城市的缝隙，却在阳光到来的时候全都隐藏了踪迹。

    韩程没有看到这场转瞬即逝的雪。

    他正抱着他的美梦，梦中有理想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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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进度（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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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番外4

    两年后，除夕。

    阿建带着韩程来到他哥的纹身店里。

    临近春节，大学城的客流量不减反增。很多人在排队，还有很多已经弄好了，却还赖在这里不肯走，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张嘴，把整年遇到的糟心事全讲出来。

    这些人大多是老顾客，有的是在外地上学的大学生，还有放年假的上班族。他们不是来纹身的，只是借着由头，来这里倒苦水。

    玻璃门里面人声鼎沸，几乎听不见机器嗡嗡的响声。

    见阿建推门进来，他哥手里捏着一张纸，拧着眉头和韩程一起扶着阿建坐在小沙发上。

    “你俩不好好在家里待着，来我这儿干什么？”他哥问。

    “韩程说想给纹身补个色，我在家里闲得无聊，跟着一起出来转转。”阿建随手拿过那张A4纸，举起来给韩程看，“要我说干脆重新纹一个算了。你那一串英文，也不怕别人说你非主流？”

    韩程只抬头瞄了一眼，对上面海浪形状的条纹视若无睹，将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不屑道：“我就想非主流。”

    “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过年的时候我有多忙？不知道早几天来？”他哥把纸抢过来，递给旁边的小学徒，摸出根烟来叼在嘴里，说：“年后吧，什么时候想来，提前一天跟我说。”

    韩程搓搓有些僵硬的手，点头说好。

    “今年冬天太冷了。”阿建抓了抓自己脑袋上的毛线帽，问韩程：“你怎么不叫林春棠陪你来啊？”

    韩程正低头看着自己手背，纹身掉成了难看的青色，指节冻得发红。听见熟悉的名字，他嘴角不自觉翘起一个弧度：“他去和同学聚餐了。”

    “那你没跟着一起去啊？”阿建问。

    “人家学霸聚餐，我去干什么？”

    韩程转身看向墙面，上面贴着各种各样的，不同部位的纹身照片。他从那些花里胡哨的图案一路看过去，在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看到了自己——他死死咬着下嘴唇，一只手捂住眼睛，指缝间还能看到清晰的水痕。阿建他哥一脸坏笑，拿着纹身机在他手背上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