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眼瞳中有些癫疯,封朗行低头扼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我们上山十五年,才不过练气,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肖想的,朗月,听哥哥一句劝,你那些心思,息了吧。”
封朗月凄然而笑:“我有什么心思?我能有什么心思?”
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想过。
……
萧有辞独自下了山。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青竹书院——这地方他也住过,只住了两年。
书院的外门弟子对他很不好,因为他是掌门徒弟,又愚笨,夫子教的东西,翻来覆去也学不会,他们嫉妒他,就处处为难他,扔他的书本,推搡他,半夜把他关在门外,不让他进门。
那时候师父常年闭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后山的洞府内,顾不上他。
萧有辞虽然笨,却也倔强,这些弟子之间的小摩擦,从来不肯闹到师父面前去。
他们欺负他,他就受着,欺负狠了,就露出自己的獠牙,把人窝在地上狠狠揍一顿。
那时候他修为有限,能揍赢的时候少,大部分时候都是被打,落一身伤,像只目盲的野兽,在黑暗中撞得头破血流。
可他肯拼命,跟他打架的多数落不了好,有时气血上头,甚至会不管不顾要置人于死地——次数多了,敢招惹他的人渐渐少了。
别人都知道他疯,又是掌门徒弟,真出了什么事,江鹤来还是会顾着他的。
真为了一个疯子傻子搭上性命,不值得。
后来他们就在心里偷偷骂他,可那些人不知道,那些嘲讽奚落,萧有辞全听到了。
可这样的糟糕处境也只维持了两年,后来师兄就回来了。
他没让萧有辞继续住在青竹书院,而是费自己的功夫,每日亲自接人上山下山,有他在,敢动手的人没了,说闲言碎语的人也少了。
那段支离破碎的黑暗光景里,终于照进来一束光。
站在青竹书院门口的萧有辞微微闭了闭眼——这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比他每次睡着做的噩梦还让他厌恶。
他讨厌这个地方,讨厌那些回忆,如非必要,他宁愿永生永世不再想起。
萧有辞心中有千万般想法,却只用了一瞬,一瞬回忆,一瞬回归现实。
他推开了青竹书院的大门。
休沐日,连夫子都下山去了,书院内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发指。
天边的晚霞逐渐沉下去,沉默的黑覆了上来,萧有辞穿着一身白衣,走在这静默的黑夜中,耳朵里忽然听到了一点动静。
像是谁在哭。
他脚步微顿,转了个方向,朝着青竹书院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柴房的房门紧紧闭上,外头还缠绕着一把铁锁,锁链上生满了铁锈,足足有人手臂那么粗。
这种东西,放在临仙门里就是闹着玩儿的,可用来关押一个五岁的孩子,却是绰绰有余。
萧有辞垂首站在柴房门外,没动,里面的人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谁在外面?”
萧有辞低着头:“是我。”
里面静了一瞬,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惊喜:“师父?”
萧有辞静静看着那把锁——多无聊的东西,竟然被这样一把锁拦住了。
可他是个五岁的孩子,这么无聊的一把锁,对他来说,却是逾越不了的鸿沟。
萧有辞淡淡问道:“出发前交代你的,今日回天璇峰山顶,我授你功法,为何没来?”
里面沉默了。
为何没来?
是因为昨天和书院中的其他学生发生了争执,他们为了报复他,把他推进了柴房,用铁锁锁住了门,把他关在了这里面。
他在这里面被关了一天一夜,穿着单衣,没有水,没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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