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蒋慈站在病床边,束紧风衣腰带,转头望见敲门而入的金宝。
阿嫂,出院手续我已经办妥了。金宝把单据递给蒋慈,我送你回去吧。
蒋慈接过纸张,手滞在半空,蒋宅是不是被封了?
金宝点头,那里只有警察可以出入。
我那些行李呢?
放心,当时那个送机司机把行李交给阿香了,现在都在靖哥家里。
蒋慈指尖用力捏紧手中薄薄单据。她住了一个礼拜医院,声嘶力竭哭喊着用自己换回何靖,遭遇刘耀辉再三诱供,惶惶不安,心乱如麻。
现在终于出院。
从愧疚痛苦到逼自己坚强,仅需失眠几个夜晚。回想临别时他一意孤行的决绝,简直心酸至极。
天下第一蠢男人,明知自己进去便是死路一条,却非要替她顶罪。
傻,为什么你那么傻。何靖,你是我见过最傻最蠢的男人,自以为是,自负自大。
蒋慈骂了几千几万句,字字为他流尽眼泪。刘耀辉却趁她软弱之际来套口供,三言两语暗示桩桩件件铁证如山。要她为自己着想,做个黑社会阿嫂哪比自由自在的富家千金好。
现在何靖身不由己,正是她替父报仇背后插刀的大好机会。
蒋慈突然就笑了。原来阿彭还未把账本交给警方,刘耀辉咬死何靖的证据不足,要来唆使她这个弱质女流弃暗投明。
看来何靖确实霸道凶狠,虎落平阳也没有野狗敢随意攀咬。阿彭有贼心没贼胆,廖胜眼光果然不怎么样,信任一个外强中干的堂主。
蒋慈痛定思痛,当场拒绝刘耀辉诱供,栽赃他非礼,彻底激怒这个威风凛凛的高级督察。
临走还放话,绝对不让她有机会再见何靖。
威胁?蒋慈听得多见得多了。她已经没了蒋兴,不能再失去何靖。只要一日未上庭,她还有争取的余地。
她不认输。
蒋慈把单据塞进包内,边走出病房边问,阿熙呢?
金宝欲言又止,熙哥有点事要忙。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蒋慈停步,回头望见金宝脸色不妥,阿靖那边的事?
不是不是金宝摇头,眼神闪烁,熙哥不让我告诉你。
你们叫我一声阿嫂,就要真的把我当成你们大嫂。蒋慈眼风伶俐,直勾勾探入金宝回避眼神,从今以后,无论有任何事,好事坏事大事小事,你们都必须与我商量。
是堂口出了事。金宝不敢继续隐瞒,靖哥进去了,全港都收到风,新义群龙无首自然有人来闹。现在有些街口不交数,还有好几个场瞒着我们私下散其他人的货。
何靖是个一言堂的话事人。黄赌毒发家还不够,贪新鲜玩尽长短线投资。名下数家公司左右倒换,套走多少散户心血。人高马大,手指修长。往外一伸,便是上至富胄下至道友,林林总总均由他自行把持。
平头惯了闲散,如今独挑大梁实在难顶,光是每月出货散货的数目已看得他头皮发麻。
蒋慈并不诧异,她早已体会过墙倒众人推的滋味。迈步继续往走廊外走,我不回家,你送我去堂口。
阿嫂?金宝急忙拦住蒋慈去路,我送你去,熙哥会杀了我的。
你试试不送我去?你现在就可以受死。 蒋慈瞥了眼金宝,把你身上的枪给我。
阿嫂
你试下再驳嘴,信不信我立即送你去陪何靖?
金宝无奈掏出手枪,气得剁脚,悔不当初。早知就装疯卖傻留在大富豪卖酒水,肯定比服侍何氏夫妻好,至少命能多活几年。
她不敢违抗蒋慈,乖乖从医院把车驶出,前往尖沙咀大富豪。
阿嫂,那里三教九流的人很多,要不还是别去了。金宝打着转向灯,往右转入。
蒋慈凝望窗外街景。红红绿绿点缀透明落地玻璃,金箔剪裁晃眼图形,随风轻轻摇曳,原来又是一年圣诞节。
那夜烟火绚烂,初吻怦然心动。
如今连见一面都难。
去就去,不要啰嗦。蒋慈收回视线,拒绝金宝建议,阿靖有没有用惯的会计师?
有,关爷一直帮靖哥打理。
把他叫来堂口,我要见他。
二十分钟后,银色车身滑入路沿,稳稳停下。金宝熄火出车,准备到后排替蒋慈开门。结果蒋慈快她一步,黑色马靴踏下地面,弯腰探身长腿迈出。
门口保全初见蒋慈,疑惑眼神里难掩惊艳,被金宝反手打了一掌。
叫阿嫂!
保全立刻弯腰,恭敬替蒋慈打开大门。蒋慈第一次来夜总会,大堂吊顶又高又阔,气派不凡。往走廊步入,廊灯暧昧香气缭绕,侍应穿着紧身马甲穿梭各个嘈杂包厢。
金宝不敢懈怠,走在蒋慈面前替她开路。
路过的人叫着宝姐,偷偷把眼神探到蒋慈身上。这个生面孔靓女是何方神圣,金宝居然护得这般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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