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回廊,卫澈迎头先撞见守在右厢房门前的卫贺。卫贺立如松柏,见卫澈前来,双手抱拳行了礼。
卫贺,一切可好?看他神态自若,卫贺脸色暗沉,唇齿微张,自喉间闷出一声,煞是敷衍。
那日他奉命候于院落,见房门骤合,依照卫澈之吩咐强忍着未有动弹。待他推门入内,四周死寂,空气中弥漫难以言喻的气息。凭几歪斜,地毡斑驳皱缩。他眼扫至那光裸的脚踝,猛地回转视线。冷气灌顶。他脸如黑炭,默然站了一刻,扭头扯来韶九。
昏昏欲睡的韶九被他急急抓来,不及挽髻,藕粉外衫系带松散。她懒打哈欠,看到此情此景,梦醒大半。
伤风败俗、污人清目。缄默须臾后,她吐出八字评述。
先把这俩倒霉玩意儿分开才是。她说得在理,卫贺假意未闻。
再不救,真要出人命了。她搭臂,乜眼看他。
卫贺无言。他想他近来定是得罪了少庄主,才净派他干些倒霉差事。他别过头抓起薄毯将两人随意裹了一团。腾挪少庄主的途中,有那一瞬,他忖着这少庄主不若去了好,好去黄泉路上祸祸孟婆、阎王之流。
这边厢,卫澈略过他铁青的脸色,笑盈盈一拍其肩,道:有劳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此人还是自己的主子。卫贺脸部抽搐,不发一言。
同样面色不善的还有厢房内清醒不多时的阿欢。
卫澈除却唇色青白了些,整个人全须全尾,正立于她榻前微笑。她蓦地坐起,投来的视线冷得掉渣,有如利刃,欲将其一片片剐开。
马失前蹄,功败垂成。她实是流年不利,才遇上这个棘手货色。未能一击即中,她的杀人生涯恐就此终结。若是不杀人,出摊卖鱼攒的几个铜板大抵只能买得药渣。
姑娘杀人还真真是另辟蹊径,剑走偏锋,令人叹为观止。卫澈沉yin道,榻上取人性命,是汝惯做的?
阿欢根本不欲理会他,满心只思量着如何能扭转乾坤。
卫澈微微俯身,离她的面庞又近了些。阿欢起手甚快,手掌翻覆,挡住他伸来的右手。
哎?两人僵持之际,卫澈蓦地抽回手,捻动手指,含笑道:你这皮不好看,下次换张好看的来。
阿欢脸部一僵,他又是从何知晓自己易了容?
玉蝴蝶一次只接一桩买卖。你杀我不成,看来是要在此耗上一段时日了。卫澈清朗眉眼下弯,表露遗憾。
那颗玄珠于汝到底价值几何?他嘴角再度浮起梨涡,阿欢心头一震。
对她,对玉蝴蝶,他究竟有何是不知的?
他既已全然知晓,又为何毫无防备?
左右是为求财,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可好?他敏锐捕捉阿欢发懵的神情,嘴角微弯,挺直身板。
你来水yin庄服侍三月,玄珠便作你酬金。
水yin庄有玄珠?她眼瞳幽烁,倏然开悟。整桩交易,他知根知底,甚至还握有此次交易的酬金,个中唯剩一种解释。
杀人细约是出自你手?她大胆臆断,转眼对上卫澈意味深长的目光。
是。他答得爽快,坦然无匹。
你!阿欢狠咬贝齿,半晌恶声道,你雇人来杀自己?
卫澈未有回答,笑容又深一层,显见是默认了。
她简直难以置信。世人大多求生,她为续阿娘之命,亦是奔波劳碌,可眼前之人竟视性命如儿戏。人之境遇实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他不仅仅是轻浮纨绔,恐是重病难医。
你为何未死?她方开口忽地意识到自己也活着。蚀骨欢明明是杀人的毒药,怎地在他身上不起效用?
笑话!不知自何处冒出的韶九冷嗤道,水yin庄水汇天下,你那几分毒也好意思在吾这毒医面前丢人现眼?
韶九。卫澈示意她收敛两分,转而对愣怔的阿欢道,天命所至,命不该绝。
韶九暗道,什么天命,说得冠冕堂皇的,还不是靠她妙手回春?
今日我水yin庄知你底细,来日必有人知。纸,包不住火。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但凡不是傻子,便听出其意有所指。困惑与疑虑交杂,阿欢思绪凌乱,一时无从理起。卫澈低头,自袖中取出一块沉香木描金云纹令牌,递给她。
此令牌你收好。几时改变心意了,澈随时恭候。
良久,阿欢咬唇,抽走令牌,起身拾掇衣袍,头也不回地飞身而去。
就这么让她走了?韶九觑着她背影,不由问道。
她还会回来的。卫澈如智珠在握,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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