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郎不知道被吊起来多久了,两只手腕被麻绳磨出吓人的伤口,仅靠脚尖点地支撑身体,却也没什么力气。
把绳子放下一些,他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带着身后的铁索碰撞,发出哐啷的清脆响声。
关绮端了碗水,仔细顺着他嘴边灌下。男人本就只剩一口气,这碗水也多是冲到了身子上。好在他并非真的性命垂危,一口水的功夫也就恢复了神志。
「谢谢」
他声音有些沙哑。
关绮上下扫了他一眼,只觉得奇怪。
这人长得倒是不错,带血丝的桃花眼还泛着泪光,咬着牙抬头望关绮,像极了传奇话本里诉冤的艳鬼。
然而他的身材如北漠进贡的骏马,周身上下无一处不如铁打,光是后背上的肌rou就能排出一座起伏的小山。
男子本来长了收不住的骨头,稍微有些体面的人家都会控制儿子的身材,更别说是兜售风雅的青楼了。
能长得这样高大,也肯定不是吃不起饭、要儿子做苦力的穷人出身。
要么是哪些癖好特殊的贵人自养的公马要么是朝廷征上来服徭役的男丁。
翻过他的手臂,果然有一处烙铁的标记。
「你犯的可不是一般的罪过,」关绮无奈地摇头,自言自语道,「被人发现了,得在大街上乱棍打死。」
「小人知道。」
关绮听他声音沙哑,还是给他又端了碗水。
「你叫什么?」关绮问。
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喉结上下一翻,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小人是良家出身,前几日随相熟的亲戚一同上山踏青。迷路时下了大雨,只好敲开此门」
「谎话。」关绮打断他,「两个不识字的猎户都看得懂你手臂上的火烫,这些骗人话可别对官家的小姐乱说。」
她又问了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求求您」他说,「救救我。」
这位小郎忽然跪倒在关绮脚边,挣扎着带动铁链发出碰撞的声音。
因为绳索的束缚,他的动作像是一种古怪的舞蹈,关绮还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似乎是想给自己磕头。
「停」关绮赶忙制止他。
小逃犯手上刚结痂的伤口又渗了血来,顺着手臂的肌rou线条描出了曲线,一滴一滴地砸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单穿的那套无袖里衣,因为shi透而紧紧沾在皮肤上,半遮半掩地泄了饱满的春光。
真是位漂亮的可怜人。
「收留逃犯不是件小事,要不是张桃张梅不知道你是哪个队伍跑来的,你连在这地牢受刑的机会都没有。」关绮冷笑一声,「这种暗窑子都不敢留你,你以为逃出去了就能有好命吗?」
「窑子」
「没错,」关绮点头,「专供贵人做些见不得人的消遣。」
她托起小郎的下巴,逼着他环视四周,「这些工具是什么用途,我想你也不难猜到。我不留你,也是在救你的命。」
少年似是认命地叹了口气,合上了双眼。
也是他走运,恰到好处地落下两行眼泪,浅浅地挂在锋利的下颌,啪地一下打在了关绮的手背。眼泪还带着他的体温,化开了这位贵女的冷笑。
「你本是到哪里去的?」关绮缓了些语气。
「帝君陵。」
关绮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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