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展
妻主,能不能不要纳侍?
沈言跪在我脚下,面色苍白,眼眶微红,一袭白衣下纤瘦的腰背挺得笔直。
言儿,妒嫉可是七出的恶行呐。我拿捏着腔调,轻轻撇开茶碗中的浮末。
闻言,他的手攀上我的裙摆,欲要攥紧,却又不敢太用力,指尖微颤着泛起苍白。
你是正君,应能大度容人,日后旻儿进门了,你当与他好好相处,好生为妻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我放下茶碗,你的四书、男戒都白读了?莫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
沈言垂下头,半晌不说话,白玉般的脖颈脆弱得似乎一捏就断,不肯弯折的腰背却仍透出一股倔强。
不愧是我当年一眼就瞧中了的少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文能折琼枝,一曲动霓裳。
但终究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哪怕在床笫间,也总要端着几分。
哪比得上小旻儿,温柔谦默,礼仪人也。
念及此,我便有些难耐,心下思量着不如去看看他,虽已商定好了赎身银子,却也不知那鸨母是否会在这关头难为他。
正要起身,却忽觉攥着我裙角的手一紧。
真是大胆,话已至此,竟然还敢阻拦,这沈言往日里也委实被我惯坏了。
今日任你如何,这妾侍,我是纳定了!劝你莫要多加阻拦,还能为自己多留几分正君的颜面!低头见他抖得厉害,心下又有些不落忍,遂缓和了语气,不过是个南风馆里出来的小宠,自是不会危及你的地位,等他进门了,你好生教他规矩,多多调教也就罢了,何必在此时执意违拗呢?
沈言的头又低了几分,浑身抖如筛糠,几乎跪立不稳。我有些看不下去,正要探手去扶他,却听他紧咬着牙根儿,颤巍巍逼出几句话来:妻主不过是好他颜色,那旻儿能做的,言儿为妻主也做得!
我心下有些纳罕。成亲三年,为床笫间的事儿,我二人几番争执,沈言总是捧着祖宗家法、养身养德的大道理,只在初一、十五侍奉,还总中规中矩,了然无趣。如今能得他这么一句话,倒当真新奇。
我饶有趣味地坐回身,那言儿,可做些什么呢?
沈言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两手抖着到了颌下,却半晌也解不开一颗扣子。
还是这样,就如同我是要逼良为娼一般,无趣到令人腻烦。
遂冷了声调,此处可是正堂,正君难道要在此处白日宣yIn么?
沈言手一僵,小心翼翼抬头看我,羞惭难当。
我不耐烦地一摆手,转身出门,正君回去罢。如此不情不愿,不必为难了!
疾步走到院门,却忍不住回头,只见沈言委顿在地,失魂落魄的脸色在阳光的Yin影里晦暗不明。
我心一横,迈步出门。
想我也是大好年华,凭什么陪你沈言一起旱着?南风馆里有的是温柔小意懂服侍的男子,纵是才学人品上天差地别,一解深夜寂寞却也要得!
索性去了旻儿处,听他抚琴唱曲地尽心伺候了一下午,却又不禁时不时想着离开时沈言的样子,总不得安心,到了晚膳时分,终于一拍桌子,决定还是回府看看去。
回到书房转悠了几圈,却也不好去看沈言,兀的叫他以为我在纳侍这件事上有什么心虚。未料不过几刻,沈言身边的贴身侍从却在院外求见。言称正君在院子里备了晚膳,请妻主过去。
这是想通了?
我也无暇多想,跟着那侍从就往正院去。
初初成婚时,我是与沈言一起住在正院的。那时我慕他才名,很是欣喜能娶他回家,自以为能过上每日听他为我写情诗、奏艳曲,赏他名动京城的舞姿,床笫和乐的神仙日子,怎料
诗是言情言志的,曲是抒发胸臆的,舞姿是等闲不得见的,就连床笫也是久旱不能逢甘霖的!
天长日久,我也渐渐觉出味儿来,这沈言只怕不是自诩清高、嫌我粗鄙,就是另有心上人。
我几次质问过,也与他争执过,总是一无所获,苦闷之下,我索性搬出正院,只在书房起居,夫妻敦lun事已是半年不曾有过了。
放眼这世间哪家妻主过的是这等窝囊日子?
直到如今才决定纳侍,已是十分对得起我对沈言自幼思慕的情分了!
心下忿忿地到了正院,侍从在院门口止步,言称正君在屋里等候,请妻主自行进去。
我不由看他,心道这家伙不是贴身的么?失宠了?
进了院子,更觉不对,四下里不见仆从走动,只正屋前两盏孤灯,幽幽照亮屋门。
我推门进屋,屋里仍是鸦雀无声。
转过屏风,我不禁愣住。
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大都是我爱吃的。
沈言跪在桌边,见我进门,便俯身叩拜,言道:请妻主允言儿伺候。
不着寸缕的身子在幽冷的灯光下泛着白玉般的色泽。
见我呆楞不动,沈言抬起身来,膝行几步,到我脚下,言儿伺候妻主更衣。
行进间,但见沈言虽纤瘦却不幼嫩,身上骨rou停匀,肌rou线条流畅。我不由便看呆了去。
半晌,才不禁问道:沈言你贵公子的风度不要了?
只是好奇,说出口却无端端带了几分讽刺。
沈言一边为我解着衣带,一边轻声道:言儿不是什么贵公子,言儿是妻主的夫侍,只为妻主开心罢了。面上却仍不禁染上一抹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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