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动了动，叶暮修往边生身边坐了坐。

    “边生。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我不做任何解释。”叶暮修的声音响了起来，自然了好多，好像这句简单的话，是他不断在脑海里重复了无数遍，以至于说出来的时候语速都有些快了。

    边生没有给予回应，他只是听着。

    “之后我会尽量少出差，不是我必要的，我都会推掉。”叶暮修边说边观察着边生的反应。很遗憾他没有看出什么，边生只是看着某个点，一动不动。

    叶暮修继续说了下去：“你说过很多遍，想让我陪着你。我一直没有在意，我觉得你小什么都不懂，现在想想你也已经十五岁了，肯定有了自己很多的想法。”

    叶暮修缓了缓：“我固执地想要给你一个好的生活，想给你优质的生活条件，好的教育环境。我甚至已经想好，之后要把你送出国，接受国外的教育。”

    边生终于有了反应，他看向了叶暮修，说了进家门的第一句话：“我不要去。”

    叶暮修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今天就知道了。我应该问问你，问问你想不想要这些？我应该问问你的。我不应该把你当作小孩，觉得你什么也不懂。”

    边生看着叶暮修的脸，看着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宇，看着他的悲伤中带着自责表情。

    “叶暮修……”边生哑声道。

    “自从……”叶暮修停了一下，“自从你爸妈走后，我就特别怕，特别怕没有照顾好你。我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边生。你想要的只是我陪你吗？只是这个吗？”叶暮修问道。

    “嗯。”边生回答得很快，怕他没听清楚又去说道，“嗯，只是这个。”

    “叶暮修，我只剩下你了。”这句话边生之前也说过一遍，但是那时候的边生带着点小小的心机，没有非常的纯粹，“你的生活里有太多人了，而我只有你一个。我不喜欢太大的房子，这样会让我觉得太空了，我总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吃饭、睡觉。有时候想到爸妈的时候，我会不知所措，我想和你说说话，想让你陪我去看看他们。可每一次，你总是不在。每一次。”

    边生越说越难受，这让他回忆起，每一次叶暮修不在的那些日子。他独来独往，一个人走在时间的轨迹上，旁边安安静静的，那是被人遗忘的角落，边生就站在哪里，独自一人。

    还有吃饭的时候，哪怕饭菜都是他喜欢的，哪怕又奢侈又丰盛。他都会没了胃口，因为他总是在那个时候，想起自己的父母，会幻想要是他们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吃饭，一次又一次。

    “叶暮修，我不想一个人吃饭，不想一个人睡觉。我宁可你一礼拜只出现三次，也不要你一下子消失一个月，然后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样，再来陪我。我的要求很低了，我不需要你每一分每一秒都陪着我，不需要你给我很多经济条件上的满足。只要一礼拜当中回家三次，只要不要消失那么长时间，只要不要再陪着我的时候，把我丢下，让我一个人。就好了。”

    叶暮修听着边生的话哪能不心疼，边生是他的念想，是他失去挚爱和挚友后的支柱。他清楚地知道边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是不可动摇的逆鳞，是他所有的底线。

    可好像一切被搞砸了，他所有的固执，和他所有认为好的东西，是边生不想要的。

    他也是第一次带孩子，就是这个第一次，那么重要的人被他搞得好像越来越不开心了。

    “边生，我答应你。反正也要放寒假了，这段时间一直到你中考结束，我都会陪你，尽量不出去，不出差。”

    “中考以后呢？你又要消失了吗？”边生盯着他说道。

    叶暮修一愣，他不知道边生抓住的重点为什么会是这个，他开口道：“不是，不会突然消失的。”

    边生向前倾了倾，那双眼像极了边顾南，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说：“我还可以相信你吗？叶暮修？”

    叶暮修看着这双眼睛，微微发愣，随即立刻别过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