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淮要下车的商场比林笙桐的地铁站近,率先下了车。
车门关上,小廖看了眼后车座懒懒靠在座椅上的人,八卦地问道,“桐姐,你今天打扮这么好看,真的是去约会啊?”
林笙桐瞥了他一眼,“是又怎么样?”
“哇,方便说一下姐夫长啥样吗?”
“比你帅。”林笙桐:“少八卦,好好开车。”
没问出什么来,小年轻只好撇了撇嘴,那憋屈的模样逗得林笙桐的心情好了些。
——
心理咨询室。
“之前的药给我开多一点。”
男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在室内明亮的环境之下,面色依旧苍白无比,可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似乎亮起了一丝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似的。
坐在他对面的白大褂男人正写着病例,听见这话头也不抬,“之前不是给你开得挺多的么?”
“吃完了。”
“吃完了?”白大褂的男人一把丢开病历,双手一拍桌面,站起。“你说什么?吃完了?”
素来温文尔雅的面容紧绷着,产生了一丝裂缝。
相对于他的紧张,对面人淡然自若的申请甚至带着一丝轻松,“嗯,你的药很有效,我梦见她了。”
“但是药吃完了。”男人话语一转,蹙起了眉头,“我想要再见她一次,药多开一些。”
“你是疯子吗?纪清淮?”
白大褂的男人再也绷不住,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温柔的神情完全皲裂,“你不想活了也不要砸了我的招牌啊。”
纪清淮抬头认认真真地看他,“我没有不想活。五年了,我只是想见见她。”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男人的脸上,却不能为他苍白的面容增加半点色彩,青色的血管浮在苍白透明的皮肤上,略微可怖。
骆禹深看了眼,颓然地松开手,重新坐了下来。
他和纪清淮是大学同学,两人都是医学院的天之骄子,本是学院保送到国外读研的留学生,因为母亲突然生病和学费的原因,纪清淮放弃了出国的机会,他独自一人出国深造。
深造完回来之后才知道纪清淮不但结了婚,妻子还因为任务殉职了。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他回来那天再见到纪清淮的场面,男人一脸的胡茬,黑梭梭的一双墨瞳里一点光亮都没有,眼窝深陷下去,青影明显。
他就这么问了他两句话,“怎么样才能惩罚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犯罪者?怎么样才能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除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不管他说什么,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都毫无波澜。
似乎他整个人随着那个姑娘的逝去也跟着死去了。
曾经他以为他们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遭此横祸之后,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可从他好友嘴巴里不断溜出的“对不起”三字之时,他才了解到旁枝末节。
他为了要治好母亲,为钱妥协,选择了和那个爱他,他却不爱的姑娘在一起。婚后三年,他慢慢地被她所打动,越陷越深,可他不懂爱,没人教过他,他也不明白,亦是不会表达。
在某一天晚上争吵过后,那姑娘气得离家出走,他没想追,毕竟给彼此一个冷静的空间也是好的,却不想,就因为一个离家出走,他的姑娘丢了性命。
在骆禹深后来见到他的时间里,他都在忏悔,怀着仇恨和悲伤。仿若就算要将他一辈子都埋葬进去也在所不惜。
骆禹深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但像纪清淮这样病入膏肓,实在屈指可数。
可怜吗?说可怜,也不可怜。可恨吗?说可恨,却也不可恨。
得到之时不知珍惜,失去之后才知懊悔。情深而不自知。
头几年,他还可怜那姑娘,对纪清淮同情不起来,而现在,出于私心,他开始对那姑娘产生了怨怪的情绪。
五年了,若不是仇恨拖拽着他,说不定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多讽刺,他作为顶尖的心理犯罪学家和心理医生,却治不好自己老同学的心病。
“药我会开给你,但这种药不能多吃,按照你目前的这个情况,再吃下去,我可以给你买一顶棺材埋了,给你送终。”骆禹深面无表情地写着药单,“如果你想顺利报仇的话,留着你的命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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