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顾云娇仰头，越过伞看漫天的风雪，她笑着吩咐，“记得让人去一趟济世堂，把最好的郎中给苏姨娘请过来，告诉郎中，什么药贵就用什么药，银子我出。另外，你亲自走一趟，去告诉苏姨娘：过刚易折，善柔不败，眼下看着惨了点，可焉知惨不是胜算？”

    清月微微愣了愣。

    她以为，顾云娇只是不喜林氏和苏姨娘，所以才吩咐人打她们板子。却不曾想，顾云娇还有后手。

    不是顽劣跋扈，而是睿智Jing明。

    顾云娇似乎变了不少。

    清姿不如清月那么通透，她心里不解，“小姐，给苏姨娘请郎中做什么？她一心想害小姐，哪值得小姐对她好？”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我爹偏心林氏，我又打了苏姨娘一顿板子，苏姨娘已然入了穷巷。不过这反噬落到谁的身上，就不一定了。”

    苏姨娘不是林氏母女的对手。

    她想看鹬蚌相争，想看两败俱伤，总得推苏姨娘一把才行。

    “小姐，我不懂。”

    “傻清姿，”顾云娇念叨着，眼睛发酸，“不懂是福。”

    若是可以，她又何尝不想娇娇滴滴，万事不愁？就像前世未出阁之前那样，只当个诸事随心的千金小姐。

    只可惜，那个顾云娇已经死在无极殿，死在了屈辱里。

    这一世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天真娇气。

    即便有，也是装的。

    握紧拳头，顾云娇深呼了一口气，她吹乱了额前的碎发，满脸悲戚，“清月，你去办我吩咐的事，清姿，带上香烛纸钱，咱们去万梅园。”

    顾云娇心绪乱飞，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第3章 小丫头，你占我便宜？

    万梅园在顾府西边，虽然偏僻，可这里种满了红梅，每到红梅花开，雪落枝头的时候，景色都特别美。

    顾云娇紧了紧披风。

    她记得娘亲在世时，整个顾府里，除了小药庐，她最喜欢的就是万梅园。

    娘亲说：女子当如梅，娇也好，艳也好，媚也好，总归不能少了清风傲骨，不能少了寒雅淡泊心。

    那时候不懂，可重来一世，她倒是有些明白了。

    萧楚尘是景王，出身皇家，金尊玉贵；

    他们顾家是商户之家，虽然富贵，可隔着士农工商的等级差异，总免不得被轻贱。

    萧楚尘说不在乎门第，她天真的信了。

    萧楚尘说拉拢人脉要银子，她把嫁妆尽数奉上。

    萧楚尘说养兵不易，粮草短缺，她就跟祖母和大伯、二伯商量，倾顾氏全族之力支持他，为他养兵。

    她爱的卑微，连脑子都不曾有，又谈什么清风傲骨？

    她恨萧楚尘。

    可她又何尝不恨自己？

    踏着雪走到梅林深处，在满园的红梅之中点燃香烛纸钱，顾云娇祭拜她已经过世的娘亲，也祭拜死去的自己，以及一去不回头的天真。

    纸钱一张张的烧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在夜里就像是独舞的仙子，能点亮星河。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忽然一闪而过。

    那影子像是没有脚似的，在半空中飘忽忽的，他头发散落下来，遮挡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唯有他白衣裳的血迹，那么清晰。

    夜色中，那就像一个鬼影。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白影就不见了，只在梅花暗香之中，留下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证明他来过。

    “小姐，”清姿拉着顾云娇起身，慌乱的后退，她四下张望，声音都在抖，“小姐，刚刚那是什么？咱们不会是碰见鬼了吧？”

    顾云娇的心也怦怦直跳，她小脸惨白惨白的，强装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