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脖子上的掐痕比昨天显得更加深,张泯的嗓音不可避免的变得沙哑起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您大多是外伤,及时换药的话今天就可以办手续了。”
护士临走前拉开了病房里的窗帘,昏暗的室内洒进光线,却也没有亮上多少,乌云层层叠叠堆在头顶上,将太阳遮住,整个城市陷入一种灰蒙蒙的色泽,就像还未苏醒。
张泯点开手机,昨晚那句辩白躺在对话框里。
“我没有。”
旋转了很久的圆圈最终又变成了红色的感叹号,这是张泯从昨晚到今天发出的第三十二条,三十二条之前,是赵泛舟的一笔转账——
“房租”。
赵泛舟的手掌已经被手套里闷出来的汗泡白了,剥离的过程不算轻松,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在手续下来后,他就赶来解剖张文的尸体,在胃袋发现了还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和药物物质,初步判断是钾类物质,具体是什么要交给化验科,到时候填在结案报告里就可以,初步判断是钾类物质就可以定罪周苏毅的谋杀罪。
站在洗手台旁边冲着水,指尖有些皮肤已经起了褶皱,在水泥地上的擦痕接触到水珠的那一刻就在发疼。赵泛舟搓着掌心,结束了工作状态的人不可避免的又想到昨晚的那一眼——
张泯半个身子悬挂在天台外,被人按着后脑,他没有尖叫,也没有慌乱,似乎只要周苏毅一松手,他就会掉下来。那一瞬间赵泛舟整个人大脑空白,天台门被踹开后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半个身子撞在水泥地上,可是他在那一瞬间仿佛丧失了痛觉,直到抓住了张泯才有了实感。
那一瞬间他也是愤怒的,他不可避免的想起分手的那一天,张泯很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那几年的感情,他就坐在他的身边,很平静的说出,赵泛舟,我们分手吧这种话。赵泛舟控住不住自己的大脑,昨晚靠在行李箱上睡着的短短的那半个小时里,张泯从梦境的上空坠落了太多次,每一次都没有跟他说再见。
晚上没有和他再见,早上也没有和他再见。
就好像他生在世上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他可以轻易的离开,脱离他的星轨,赵泛舟不知道张泯的再见什么时候是真的,在分手前,每次激烈的□□结束后,昏暗的室内里,赵泛舟一次次摸着昏睡过去的张泯身上不愿意暴露出来的鞭伤,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告诉自己,自己才能光明正大的爱护他。
可是张泯没有。
他不会跟赵泛舟讲自己那些留下一辈子痕迹的鞭伤,他不会跟赵泛舟说自己为什么要提分手,不会跟赵泛舟说为什么要为了无关的事情去涉险。
他好像是爱我的,但是他从来不说。他好像只需要他爱我,他不需要我爱他。
赵泛舟洗了一把脸,水珠顺着鼻峰滚落,摘下眼镜的眼睛里装满了疲惫,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声,赵泛舟点下接通键。
“喂,老师?嗯,好,我会去的,护照我会送到学校的,嗯,好的。”
助理帮张泯办完了出院手续,司机将人送到了公寓,助理会在晚些时候送文件到公寓,天边的云压得更低了点,整个城市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色调,张泯靠在椅背上,脖颈上没有做掩饰,可怖的窒息伤暴露在空气中。
拉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接到通知的钟点工正在炖润喉的梨汤,目光接触到张泯脖颈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但是知道小张总的规矩,她并没有多嘴。张泯在玄关口换好拖鞋,走到客厅处的时候就看到已经空无一物的茶几,杯架上也只剩下他的水杯,钟点工炖梨汤的瓷罐也只有一人份的。
客卧的门敞开着,赵泛舟什么也没有留下,张泯却没有勇气踏进去,他回到了自己的主卧,衣柜门拉得很紧,他准备拿家居服出来换上,手碰到灰色的衣服的时候顿了一下,排列整齐的衣柜里空了一件衣服的位置。
张泯的指尖颤了颤,抓着衣服的手背浮起了明显的青筋,他几乎急切地一件件衣服翻过去,可是他的衣服每一件都在,除了赵泛舟的外套。
指尖颤抖的更厉害,脖颈上的窒息伤似乎又被一双手绞紧,张泯只觉得透不过气来,心脏突突的跳,钟点工听到动静跑过来,张泯的脸色很差,她连忙伸手要去扶,“怎么了,小张总。”
“...你昨晚有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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