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走近,门内嘈杂吵闹的声音逐渐放大,三进屋子的小院被几十个人围住,中间摆了张粗糙简单的木桌,算是诊桌,依稀有个大夫模样的男子立在桌后。
从这里看去,大堂放的都是药柜、诊具一类,左边的房间已经被改成开放的供人卧躺修养的简易下榻处,右边的一间能看到摆满了晾晒堆存的草药。一间百十平的民屋被改造成这样,实属不易。
院子中间正呼天抢地的是三个男子和一个妇人,都是上了岁数的农人模样,卧靠在妇人身上的伤患衣衫破烂,似有重伤。人应是刚送来的,纪杏看他身下血迹未干,身上似乎已被大夫简单处理过,上面草率地覆了药,有股很重的药味。
她站在外面听着,总算明白是发生了什么。这汉子应是要自尽,从一处山头上跃下,没想到被崖边突出的树枝一拦,落下时改了方向,最后在矮山坡上被人发现,虽未死成,但折断的树枝几乎将他捅了个对穿。
那妇人不停大哭,连连喊道: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撇下你娘我可怎么办啊!,大夫!你救救他!
三个男子围着大夫在争论什么,其中一个应该是他们父亲的直抹着眼泪不说话,另外两个男子似乎情绪激烈。
大哥!大夫说的对,你还不明白吗!三牛子不想活了!
什么活不活!说什么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没了!
说完,他面色凶狠地朝大夫吼道:你是什么活神仙?我看是活阎王!哪有大夫不救人的!你为什么不救!
四周小声议论的人们仿佛得了令一般爆发出巨大声音:
我跟三牛子一起打过柴,好好的人怎么会寻死呢?肯定得救他啊!
是啊,哪个大夫不是救人命的。
没听过见死不救的。
都说訾言大夫是神医,听说脾气差了些,没想到人这么古怪,这样算什么大夫。
也有反驳道:大夫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他想死,那救他干什么?
万一救活了他又寻死,真是糟蹋了药。这话一出就惹来周围一群人的攻讦,这人很是维护訾言大夫,不惧和他们吵起来。
也有人好言劝说:大夫,你再看看三牛子吧。
说不定大夫不是不想救,刚刚訾大夫不是把树枝拔出来了么,流的血哟,唉我看是别费药了。
大夫你就再试试吧。
人群乱哄哄地嚷着,有几个带了孩子的也不顾,几个小孩子凑成一团,远远呆在角落里,给纪杏送花的女孩,轻车熟路地里间出来,看到外面愈演愈烈的争吵,她欢快的步伐慢了下来,脸上分明是害怕神色。
纪杏心中烦躁,头一回烦恼自己说不得话,她真想上前去和这大夫理论理论,这样僵持着总不是个办法。她仗着自己身材娇小,艰难地拨开人群,挤到了前面。
如此冲突中,纪杏从未听到这大夫说话,还诧异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一走近才发现,这大夫居然在疾病看诊写方。他身后围的一群人,都是候诊的。
这男子身材修长,一身灰袍,正弯腰低头写方子。从纪杏的角度只见他眉飞入鬓,额头光洁,鼻梁高挺,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玉琢一样的手,似泛着莹润的白光,骨节分明,指尖粉白,手背上因用力隐有青筋。
纪杏挤到桌子前面,轻轻敲了敲桌子。
正写字的人丝毫未停顿,笔下斗转,写好剩下的一味药,笔势一收,才抽空抬头看一眼。
本是多情的凤眼在他脸上竟如冷冽幽凄的泉水,他的唇也很薄,有些微抿着,显出一抹经霜尤艳的红。
纪杏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指指那群缩在角落无措的孩子,又指指地上脸色越发难看的三牛子。
訾言随她指的方向,也注意到了那群小孩,他揉了揉眉心,微吁了口气。
纪杏意识到这人一直在紧绷着,直到刚刚才稍有松弛,有了疲色。难道这人看诊了一整天吗?
没想到訾言转头询问她:喉疾?
纪杏一愣,点点头。
纪杏耐心等待他要说些什么。但什么回应都没得到,他微不可见地颔首,居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低头写方。
在他将方子交给旁边一人后,那人连声称谢后退去,另外一人接替上来,将手放在软垫上。訾言观察了来人两眼,左手便搭脉问诊,右手几乎略有停顿便开始下笔开药。整个过程极快,好似流水线一样作业。
沉默,高效。这是纪杏看见訾言行医的第一印象。
纪杏有点抓狂,她在桌面翻找,拿了张纸,毫不犹豫地把食指伸进訾言的砚台,在纸上写道:
再不救,他就要死了。
訾言抬了抬眼皮,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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