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雷纳小镇。
这里被誉为遗世独立的世外仙境,背靠远古冰川侵蚀雕琢而成的山峰,面朝宁静而隐秘的峡湾。大大小小以红色为基调的小木屋点缀在山下和海湾边,在清晨薄雾的映衬下,变成柔和的线条和深深浅浅的色彩。
相比于在夏季登山或出海,我更喜欢它被纯洁的白雪覆盖,当落日和极光落下时,染上童话般斑驳又梦幻的光影。
受北极圈的影响,夏季会出现午夜太阳的现象,而到了冬季,天空几乎失去了太阳。世上万物经不起时间长河的冲刷,但在这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也好似消失了。
毋庸置疑,雷纳小镇是许多摄影师心中的阿勒山1,我也不例外。但我喜欢这里,并非完全因为我是个摄影师。
它让我感受到平静,灵魂上的、无与lun比的平静。
所以,我从夏天待到了冬日,几乎走遍了整个罗弗敦群岛,拍摄了数百张照片。但就像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所喻,过了这个冬天,我就没有理由再留下来,我的签证也不允许。
之后,我会回lun敦,的总部,与其他摄影师、评论家和学者一起参与冬季杂志的制作和出版。
【别忘了年末的宴会。如果你今年再不参加,我就炒你鱿鱼。】
看着这条短信,我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社交和应酬曾是我最擅长的、是我的舞台,但如今我只想逃避。
发信人是格曼妮,我的主编以及伯乐。在我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是她发现了我,给予了我机会,让我一步步走到现在,成为国际上小有名气的摄影师。
我知道格曼妮的好心,她常说一个优秀的摄影师不仅要有天赋,还需要野心,而我就缺乏向上爬的欲望。
这是个很现实的话题,毕竟并非每个人都是毕加索,能在生前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收藏进卢浮宫,更多的画家的价值取决于购买者。简单来说,如果买家来自上流社会或贵族,他们的作品就像镀了一层金,反之,如果买家只是咖啡厅老板,他们的画自然只能摆在咖啡厅。
年末的晚宴不仅只是年会那么简单,几乎整个上流圈子都被邀请了过来。格曼妮希望通过这个机会,将我介绍他们,从而打开我的知名度。我很感谢她的慷慨,但现在的我只想简单自在地活着,钱够花即可。而且,这些宴会或许会给我带来麻烦,让我再次和过去产生交汇。
我收起了鱼竿,拿着空桶和折叠椅往自己租住的小木屋走,路上碰到了住在海边的约翰大叔,他是小镇最厉害的渔夫,亲切又可靠,还和我分享了他的钓鱼技巧,只是我显然不受鱼的欢迎,它们如何也不被我蛊惑上钩。
约翰看着我干净的简直像新买的桶,无奈地笑了笑,二月份开始是鳕鱼的丰收季,到时候你可以和我一起捕鱼。
谢谢,不过我年底就要走了。
听言,约翰点了点头,没有惊讶,也没再追问什么。
雷纳小镇每年都会涌入很多新面孔,他们有的来旅游,有的像我一样是为了工作,在这里停留或多或少的时间,但最后一定会离开。我可能是留在这里最久的游客,当地没有人不知道我,一些还和我处成了朋友,约翰大叔就是其中一个。
他曾说过他的女儿和我差不多大,成年后就离开了雷纳小镇,前往美国读书工作,现在只保持着偶尔的联系。他能理解主要以捕鱼为生小村庄并不适合有梦想的年轻人,但离别终究伴随悲伤。
我喜欢这里,或许以后我还会再回来,但不到那一天,我永远无法保证什么。约翰总说我就像他的女儿一样,我也从他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希望会有和他一起出海捕鱼的那一天吧。
我换了身衣服,拿着笔记本电脑前往小镇唯一的酒馆。因为快要到观测极光的时间,最近镇上又来了不少游客,作为唯一的娱乐场所,今晚酒馆非常热闹。不过,当地人很少会来酒馆,一些游客也会选择在自己的帐篷外生火烤鱼,所以不至于人多到没位置坐。
我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是我常坐的地方,偏僻又安静。当然,今天是例外,无论在哪里,我都能听到吧台那边的欢声笑语,这让我突然有点后悔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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