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煜宸一出门，就看到了等在小院里的符溟。

    符溟坐在石头圆凳上，了如尘站在一旁帮他泡茶，四眼魔童蹲在他腿边帮他捶腿。他捏着茶杯，眯着眼睛，怯意的像一位遛弯儿的大爷。

    看到我们出来，符溟品了品嘴里的茶水，然后一脸嫌弃的对煜宸道，“儿子，怎么说在魔界，你大小也算一个将军，你的府里怎么连点好茶叶都没有？这是茶叶吗？这分明就是树叶！”

    听到符溟这么说，煜宸抬起一只手。

    一旁的大树突然剧烈的摇晃了几下，接着就掉下来一大把的树叶。

    树叶飞到煜宸的手中，煜宸手一扬，树叶就向着符溟手中的茶杯飞过去。

    符溟伸手盖住茶杯，一脸自信的对着煜宸笑道，“儿子，你还太嫩了点。”

    话落，就听到了如尘哎呀一声。

    我忙看过去，就看到沸腾的茶壶里落进去了一片叶子。

    煜宸看着符溟，轻笑，“请你喝茶，新鲜的茶叶。”

    是符溟说茶叶和树叶没有区别的，于是煜宸便在这里等着他。

    我看着他俩的你来我往，心说这俩人未免也太像了，一样的心眼多，一样的小心眼。

    没有新的茶水续杯了，符溟一口气把茶杯里的茶水喝掉，然后白了煜宸一眼。他一脸的不满，张开口，似是想要教训煜宸几句，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平静下来，“儿子，今天要出发找万珠了，你可有线索？”

    符溟找了这么多年，万珠在哪里，他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决定找我们帮忙。毕竟现在三界之中，肯帮他的远古神也只有我和煜宸了。

    只不过他问出口的这个问题，让我挺无语的。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有线索，昨晚，煜宸才刚刚知道有万珠这样一个人，煜宸又怎么可能有关于万珠的线索？

    “没有。”

    果然，跟我预料的一样。只是下一秒，煜宸的下一句就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我知道该从哪里查。”

    我一惊。

    问题虽然是符溟问的，但他显然也没有想到煜宸会真的有调查的方向。他一下子站起来，“我查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应该从哪里查起？”

    “从远古神的秘密。”说着，煜宸抬眸看向了如尘，“去把胡锦月他们叫来，还有，小思茕也带来。”

    “好。”了如尘下意识的应声。话说出口，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的阵营已经变了，他不是我们的人了。

    他尴尬的看了眼符溟，直到符溟点头，他才出去叫人。

    很快，胡锦月，云翎，青鸾，麒麟以及小思茕就都来了。

    符溟问煜宸，“人都来了，你要怎么查？”

    煜宸转头对我道，“把《祭天图》拿出来。”

    我点头，跑回房间，把《祭天图》拿出来，交给了煜宸。

    煜宸打开书，递到青鸾面前，问道，“青鸾，这本书里记载的到底是什么？”

    青鸾脸色一变。他先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什么意思太明显了。他是在无声的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把么没有把《祭天图》给烧掉？他明明都说这是禁书了，被远古神知道就麻烦了。

    随后，他才看向煜宸，摇头，“三爷，不能说。这里面的内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煜宸道，“符溟是远古族叛神，我们与他合作，等于已经选择与远古神为敌了。反正都是敌人了，还有什么事是忌讳，是不能知道的么？再者，青鸾，你猜我为什么把小思茕也叫来？”

    我惊了下，同时也十分不解的看向煜宸。

    我的确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小思茕叫来，但听他的语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他不能连自己女儿都算计吧？

    “三爷，她是你亲生女儿，你不能连她都算计吧？”青鸾问出了我的心声。

    煜宸没有回答，只是双眸清冷的看着青鸾。

    片刻后，青鸾妥协了，“三爷，你赢了。小思茕很有天赋，她能把《祭天图》里所有的阵法都摆出来，等到阵法全部展现出来，这本书的秘密自然也就揭晓了。而且连续摆远古的阵法，必定会引起远古族的关注。与其因为摆阵把远古神引过来，跟我们发生正面冲突，还不如现在我就把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我们偷偷摸摸的说，也许还能瞒远古神一段时间，我们还能多活几天。”

    青鸾一脸郁闷的从煜宸手里接过《祭天图》，他把书放到石桌上，翻开第一页，不情不愿的对我们道，“只看其中一个阵法图，这就只是一个阵法。可如果把这本书往后翻，就会发现这本书里每一个阵法中都藏着一两个特别的字符，把这些字符连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句话。”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说到关键时刻，他突然停住了。

    “那句话是什么？”云翎问道。

    青鸾深吸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继续道，“盘古已死，取而代之。”

    青鸾话落，周围立马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仔细想这句话，这句话不像在记录，它更像是一个人在给另外一个人传递消息。

    符溟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皱眉，不解的道，“盘古已死是什么意思？盘古大帝明明活的好好的。儿子，你这次去远古部落，应该有见到盘古大帝吧？”

    煜宸没有回答符溟的问题，而是问道，“符溟，你知道这本书吗？它是谁写的？出现的时间？”

    “我哪儿知道这本书是谁写的？那个年代大家都修仙，悟出点功法心得就写一本书，满世界都是这种书。有不少仙家跟着这些书修炼，结果都入魔了。后来为了维持三界秩序，盘古大帝就下令摧毁这些书，这些不知道灵验不灵验的书才慢慢变少。”

    符溟这番话，彻底解开了我心中的疑问。

    远古神为什么要回收摧毁有关他们的古籍？因为他们在隐瞒信息！

    源石资源没有被远古神霸占之前，大家都修仙。所以满世界都是这种书。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如果有人想借此传递消息，是非常方便的！

    用《祭天图》这种方式，完全可以把想传的消息传出去。

    后来盘古大帝下令摧毁这些书，并且以十分强势的手段收回摧毁！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盘古大帝想摧毁这些书里所隐藏的信息！这说明，现在的盘古大帝就是当初传递消息的人！

    细思极恐，那现在的盘古大帝还能是他本人吗？

    我能想到的这些，煜宸当然也想得到。

    我震惊的愣在原地，大脑都要被这些信息烧死机的时候，煜宸突然开口。

    他蹙着眉，声音冰冷，问青鸾，“这本书中可有隐藏类的阵法？”

    青鸾想了下，然后摇头，“没有。”

    “那连接异时空的阵法呢？”煜宸又问。

    青鸾皱眉，似是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三爷，这本书里没有任何躲藏类的阵法，唯一的链接阵法也是链接远古族部落。三爷，这本书里没有关于万珠的线索。”

    提到链接远古族部落，我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道，“链接远古族部落的阵法内部，藏着一个位于第三空间的虚空。那个虚空就是只能进不能出。”

    我话落，胡锦月插嘴道，“小弟马，你是不是傻了？不能出，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抬手指向煜宸，“煜宸带我出来的。在那个虚空里，时间是静止的，藏着很多的怨灵，那里面还有一只……”

    “小弟马，”胡锦月突然打断我，“我们在找万珠的线索，你就不要再说你的经历了。青鸾都说这本书里没有线索，我们就放过这本书，去别地找线索吧。”

    我转头看向胡锦月。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胡锦月是在故意打断我，他不想让我说虚空的事情。

    胡锦月是最早跟着我的那批仙家，他陪我喝过酒，流过泪，骂过煜宸，拼过命。我跟他的感情早已不是堂口仙姑和堂口仙家那么简单。他是我重要的家人，所以我不想怀疑他，可真的太奇怪了，不是吗？

    似是被我看心虚了，胡锦月眸光躲闪，最后侧过头，不敢再看我。

    而我却直勾勾的盯着他，同时大声说道，“虚空里有一只女蜘蛛，是远古神，她被困在里面很多年了，她没有办法出来。”

    听到我说了出来，胡锦月眸色猛地震了一下，但他转过头看我时，却又成了平常那副嬉皮笑脸，没个正型的样子。

    那一瞬间的变化太短了，若不是我一直死死盯着他看，我是不会发现他有这个反应的。他果然是在故意打断我，不想我说出虚空里有蜘蛛这句话。

    这说明他知道虚空里有什么，可他为什么会知道呢？他又不是远古神，他又没有进过虚空里……又或许他进去过，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

    我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我从来没有想过胡锦月会有秘密！这种感觉特别像是被身边人捅了刀子，不生气，只觉得凄凉。

    是我不被他信任吗？

    想着，我的眼眶就红了，心很疼。

    看到我神色的变化，胡锦月慌了，“小弟马，你怎么了？是我刚才打断你说话，让你生气了吗？我向你道歉，你别气了。”

    他表现的非常紧张，很在乎我的样子，是我熟悉的胡锦月。

    我跟胡锦月对视的时候，符溟突然激动的喊道，“小仙姑，那只蜘蛛长什么样？”

    我回神，深吸口气，然后移开目光，不再看胡锦月。我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着符溟道，“那只蜘蛛体型不大，但会幻化出大体型的蜘蛛，以及猎物心里的思念之人来诱惑猎物上钩。她长着一对猩红色的眼睛，身体是黑色的，身体坚硬像是披着盔甲，八条腿像刀一样，十分锋利。”利。”

    我每多说一句话，符溟眼底的光亮就增强一分。直到最后，他双眼发光，满脸激动的笑道，“是她！是她！原来她躲进了虚空里，而且虚空就紧邻远古族部落，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找到她。”

    符溟转头看向煜宸，“儿子，你既然能从虚空里把小仙姑带出来，那这次也麻烦你了。只要你把万珠从虚空里带出来，洗髓符咒我立马给你。”

    煜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之前，我无法离开虚空，可煜宸却可以。我以为是因为他是远古族的战神，他的修为比我和小蜘蛛都高，所以他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

    可现在，知道了小蜘蛛的身份，再加上符溟的态度，这就让我觉得很奇怪了。小蜘蛛是代表死亡的远古神，她比战神古老多了。符溟就更不用说了，他是远古族大祭司，是仅次于三帝的存在。

    他俩的修为就算不超煜宸，那也绝不会次于他。煜宸能从虚空里离开，他俩为什么不可以？毕竟如果能办到，符溟就不会让煜宸进去救万珠了。

    我一脑袋的问号，遇到的全都是想不通的问题。

    我发呆的时候，符溟已经迫不及待的催促煜宸进去救人了。

    阵法是远古阵法，使用的话，有一定的几率会被远古神发现。首先，《祭天图》是禁书，其次，符溟是叛神。这俩加起来就够判死刑了。被远古神发现，我们大概率是活不了的。所以为了不连累魔界，我们决定离开魔王城，找一处偏僻的地方摆阵法。

    我们出发时，魔王来送行。

    魔王抱着小思茕，一边祝我一切顺利，早点归来，一边说让我放心的去，他会替我照顾好小思茕的。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他是想我活还是想我死了。

    “清浅那丫头和小珍珠都还没有找到，”魔王道，“有消息说，小珍珠跳进封魔大阵里了，现在还不确定真假。”

    小珍珠那点修为，若真跳进封魔大阵，怕是没有办法活着出去。

    “那清浅呢？”我问。

    魔王摇头，“清浅还没有消息。小师妹，你放心的走，这几个孩子我会看好的。还有小思故，等梦楼痊愈，我就让他帮我开个小口，我进去把小思故救出来。”

    “你可别胡来！”听到魔王这么说，青鸾赶忙瞪着眼睛道，“我身上可没有多余的羽毛去修补阵法了！”

    补一次封魔大阵，青鸾差点把自己给拔秃了。

    魔王对天发誓不会打封魔大阵的主意后，青鸾才终于放下心，同意跟我们走。

    我们早上出发，不到中午，就找到了一片荒山。

    干裂的土地上立着几座石头山，山上光秃秃的，连根杂草都不生。看得出来，这里水资源稀缺，哪怕是魔界，也没有妖兽在这里生存。

    寸草不生，荒无人烟，正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我们一行人落到地上。青鸾按照《祭天图》把阵法画出来，然后云翎和麒麟负责支撑阵法。

    阵法启动，无数怨灵出现。

    煜宸起身要往里跳时，我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煜宸微怔，回头看向我。

    我看着他，道，“煜宸，我跟你一起去！”

    “小弟马，你就别捣乱了。”胡锦月过来拉我，“三爷是进去救人的，你又没有办法从虚空里出来，你跟进去，三爷是照顾你，还是去救人？”

    听到胡锦月这么说，符溟的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道，“小仙姑，松开手，莫要胡闹！”

    他着急救万珠。现在知道了万珠的下落，他巴不得立马见到万珠。

    我没理符溟，只转头看向胡锦月，道，“你也跟我一起进去。”

    胡锦月愣了下，随后露出一贯痞气的坏笑，“小弟马，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已经是一个累赘了，还要带上我这个累赘，我们两个累赘跟着，三爷还怎么救人……啊！”

    不等胡锦月把话说完，我抓起胡锦月的手，运起灵力，带着他就向着阵法中跳去。

    封魔大阵，御妖令吞了许多的妖兽，而我体内有这些妖兽一半的力量，所以此时的我早已跟过去不同。要说封魔大阵最大的受益者是谁，那绝对是我。御妖令大换血，我的实力跟着突飞猛进。所以现在胡锦月想甩开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林夕！”云翎担忧的喊声传来。

    “她还用不着你担心，”煜宸的声音也从我身后传来，“护好你的阵法。”

    “煜宸，把她带回来……”

    后面的话，我就听不到了。因为我拉着胡锦月陷入了阵法内部的黑洞之中。

    胡锦月紧张的四处乱看，责备我道，“小弟马，这次你太乱来了。这是通往远古族部落的阵法，咱俩就这样跳进来，万一咱俩掉进远古族部落怎么办？死了死了！远古神肯定会把咱俩当入侵者杀掉的！”

    说到这，他抬起头，看向上方，“三爷跳进来没？小弟马，你说三爷能追上咱俩不？我现在叫三爷，他能听到不？先别管万珠了，先把咱俩救出去吧……”

    我一句话不说，只冷冷的看着胡锦月的‘表演’。

    心里一片凄凉。

    我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对胡锦月起疑，并且以身犯险测试他。

    终于，胡锦月察觉到了我的安静。他也安静下来，回头看向我，一双好看的狐狸眼带着我熟悉的笑，“小弟马，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胡锦月，”我叫他，“你说我们会掉到远古族部落吗？”

    胡锦月摇头，“这个我哪知道！小弟马，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你干什么来着！我不管，我是你带进来的，你得想办法带我出去。”

    他的语气，他的神态，他每一个动作都在说他就是我熟悉的胡锦月。可我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陌生呢？

    因为太亲近，太在乎了，所以察觉到不对，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我好害怕，害怕胡锦月从出现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在假装，怕我们之间的感情只是一场戏。

    我鼻子泛酸，也没有忍着，便直接哭了起来。

    看到我哭，胡锦月果然慌了。我俩在往下坠，害怕分开，他还不敢松开我。可手抓着我，就没有办法帮我擦眼泪。

    他一着急，干脆把我拉进他怀里，一只手环着我，另一只手抬起帮我胡乱的擦眼泪。

    “小弟马，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哭了。”他着急的道，“我向你道歉，刚才是我语气重了。我的小祖宗，你快点停了吧，一会儿三爷追上来，还以为我怎么你了，他还不得扒了我的狐狸皮！小弟马，小祖宗，你给我留条活路……”路……”

    他柔声哄着。我抬眼看他，透过一层水光，我与他漂亮的眸子对视，我哭着道，“胡锦月，我害怕……”

    “别怕，我带你出去。”说完，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又补充一句，“就算我做不到，三爷也绝对会找到我们的。”

    “我怕你骗我。”我道。

    此话一出，我明显感觉到胡锦月的身体僵了下。

    他错愕的看向我，唇角扯动几下，挤出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

    “小弟马……”这声他叫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小弟马，此时听上去都透着心虚。

    他似是想解释，可看着我的眼睛，那些话就像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他咬了下下唇，随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他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发顶，语气颇有些骄傲，“我家小弟马就是聪明。”

    我刚才的哭是为了让他着急，我是假哭。可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眼泪不停往下滚，我声音颤抖着问他，“胡锦月，你跟远古神有关系对不对？”

    胡锦月边帮我擦泪边点头，“别哭了，你停下来，我就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疼宠的语气，就像是在哄一个大哭的小孩儿。

    他太好了，所以我的心才这么疼。

    我停不下来，只能抽噎着问他，“你来过虚空对不对？你知道万珠被困在这里，你不希望我们把万珠救出去，对不对？”

    胡锦月点头，“对，小弟马全部都猜对了。”

    “为什么？”我问他，“胡锦月，你究竟是谁？”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道，“小弟马，你不是想知道祭祀神兵的神女是谁么？我告诉你好不好？”

    我惊了下，没有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胡锦月道，“她叫胡锦云，是我的胞妹。”

    我愣住。

    胡锦月继续道，“我和锦云在远古部落，由巫祖大帝抚养长大，我们受他恩惠，所以为他办事。”

    巫祖大帝已经是三帝之一了，他其实没什么事需要胡锦月兄妹俩去办，直到九凤帝姬出生。九凤帝姬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所以为了报答巫祖大帝，胡锦月兄妹就自愿的当起了九凤帝姬的保镖。

    “小弟马，还记得对战厉南庚时，神女瑶琴说的话么？”胡锦月道，“她说她之所以伪装成厉南庚，是因为有人向她泄露了天机，让她知道了她将要被炼剑的下场。她不想死，不想成为滋养小九的养料，所以她躲了起来。当年这则预言，巫祖大帝也知晓……”

    神女瑶琴藏了起来，那就没法炼神兵了，九凤帝姬死后就没地藏身，就没人给她提供苏醒的灵力了。所以巫祖大帝就找到了胡锦云。

    胡锦云跳进剑炉祭剑，胡锦月自断狐尾保九凤帝姬不死，兄妹俩用命在报恩。

    “还有藏在这里的虚空，”胡锦月看着我，轻笑下，道，“小弟马，你应该知道了吧？这里的怨灵全部都是锦云杀的。”

    我看着胡锦月，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胡锦月也没有等我回答的意思，继续道，“其实这些人是我和锦云一起杀的，我们屠了一个部落，并把他们的灵魂困在这里。我以为藏在这里已经很隐蔽了，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却没想到万珠误打误撞闯了进来。小弟马，你知道这些怨灵是谁吗？”

    我瞪大眼睛看着胡锦月，我有种感觉，接下来他说出口的话会非常的可怕。一旦说出口，我和他就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分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我的心砰砰跳的厉害。

    胡锦月继续道，“他们是牛头人族，属于远古族的部落之一。”

    牛头人族？

    见我一脸疑惑，胡锦月轻笑了下，他抬手，手指弯曲刮去我脸上的泪珠，道，“是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种族？可他们的分支，你一定听说过，混沌，穷奇，饕餮这些凶兽都是他们的远亲。牛头人族好战，崇尚力量，信奉强者为尊。那个年代，天地间灵力充沛，人人皆可修仙，所有的人都在增强，牛头人族依靠着先天的优势，更是成了修炼大军中的佼佼者……”

    盘古大帝是众神的领袖，巫祖大帝是妖族的领袖，女娲大帝是人族的领袖。本该三大天帝相互制约，达成天地间Yin阳的平衡，种族之间共同发展，以求三界和平。可随着牛头人族的崛起，他们开始挑衅盘古大帝，远古族内部的部落频繁发生矛盾，甚至爆发小规模内战。

    远古族打仗跟人类打仗的破坏范围是不同的，这就好比人类打仗与蚂蚁打仗的区别。所以，为了不影响三界，盘古大帝下令诛杀牛头人族。

    胡锦月和胡锦云是这场大战里的先锋官，他们接到命令，率领大军闯进部落，把部落中人屠杀殆尽。

    “他们，”胡锦月瞥了眼周围星星点点的白光，顿了下才道，“他们摆出的这个姿势是忏悔，忏悔不敬盘古大帝的罪行。”

    按照胡锦月的说法，他们兄妹俩并没有做错事，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他们是为了确保三界的太平。是这些人的做法危害到了众生，他们本就有罪，本就该死。

    “小弟马，”似是看穿了我心里在想什么，胡锦月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弯，笑着看我，“是不是觉得他们该死？觉得我并没有杀错他们？”

    我点头，“难道不是吗？”

    胡锦月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小弟马，你不觉得奇怪吗？你看他们，他们还全部都保持着死亡时候的样子，你仔细看他们的姿势。”

    我看向距离我最近的一个光点。

    我身上有神兵的气息，胡锦月又是另一个屠杀他们的人，所以这些怨灵更加不敢靠近我们。他们与我的距离，比上一次我一个人的时候远多了。这就造成，我必须仔细看，才能看清光点里的样子。

    光点之中，一个老者穿着白色的束缚衣，双臂抱在胸前，跪在地上。老头驼着背，低着头，一副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杀的模样。

    我愣住。

    老者的这个形象跟嗜血暴躁的牛头人族形象差得也太远了吧？

    “他们……”我震惊的看向胡锦月。

    胡锦月抿了下唇，黑眸中含着碎裂的光，“小弟马，就是你猜的那样，他们不是牛头人族。”

    就算猜到了，可亲耳听到，我还是感到震撼。

    “是……”

    我想问是不是胡锦月他们杀错人了？可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这是行军打仗，不是在闹着玩！胡锦月是带着军队冲进部落的，怎么可能犯走错部落这种错误？

    唯一的解释，当初下令屠杀的就是这个部落。是指挥官撒了谎，为了让士兵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所以撒谎称这个部落是牛头人族部落。

    “后来呢？后来呢？”我隐约觉得有一个巨大的Yin谋正在我面前缓缓的揭开。

    胡锦月道，“听命行事，是我们从小就受到的训练。所以就算这个部落弱小毫无还手之力，我们也把他们全部屠杀了。”

    把人杀光以后，胡锦月带领大军回去复命。

    胡锦云是女孩子，心软。杀完人以后，她情绪崩溃大哭。她不是怕杀人，她是无法接受她杀了一群手无寸铁之人。这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胡锦云说她要留下，安抚这些亡者的灵魂。

    我微怔。

    安抚灵魂？把人困在虚空里，让这些怨灵日日感受死亡时刻的恐怖，胡锦月管这叫安抚？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胡锦月抬手，指尖点了下我的额头。

    我疼得轻皱了眉，看着胡锦月。

    胡锦月又道，“锦云把这些怨灵困在这里，是在帮他们，她希望这些怨灵有重见天日，洗刷冤屈的那一天。”

    胡锦月带领大军回去复命，巫祖大帝夸他做的不错，可他却高兴不起来，他没忍住，问巫祖大帝这个部落里究竟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们？他们明明就像人类一样的弱小，对神权是造成不了任何威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