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后,天气没有那么炎热,早晚开始有了一丝凉意。
位于长江边的当涂小县却忽然热闹起来,陆陆续续从临安来了大量的商人,都是举家而来,带着他们所有的财物,各自短租一个院子先住下。
从六月下旬以来,就开始有传闻,朝廷要对所有商人发行会子,大家都知道,这种针对特地人群发行的会子,本质就是在抢掠钱财。
一些商家大户开始闻风而动,连夜转移财产,有的去泉州,有的去江南西路,但也有不少大商人逃往当涂县。
随着时间推移,消息开始越来越多,据说朝廷已经开始在印刷会子,整个临安城都恐慌起来。
临安宝记柜坊的钱几乎被提取一空,都转存到万宝柜坊和江南柜坊,财富通过它们运往扬州、京兆或者泉州的分店。
财富存入柜坊,商人则携带金银细软带着家人连夜逃亡。
大部分商人都逃往扬州,主要是他们还有住宅店铺等不动产,他们不放心,在最近最安全的地方观望形势。
当涂县当然只是一个中转,可以从这里坐船去京兆、去巴蜀,也可以去对岸的扬州,也有商人发现了当涂的商机,开始考虑在这里投资经营。
当涂县经过数年的经营,现在已经是长江上数一数二的货运中转地,拥有三个码头和成片的仓库,关键是地价比芜湖那边便宜很多。
当涂县一家新开的茶馆内,一群来自临安的商人正聚在一起闲聊。
“安福老爷子,你的消息广,临安那边怎么样了,你说说呗!”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一个老者,这个老者叫做王安福,在临安开了一家安福大酒楼,陈庆接见的十几名老者中,他就是其中之一,陈庆告诉他当涂县这条路。
王安福是第一批来当涂的商人,他买下了这家茶馆,这家茶馆他只花了两千贯钱,但在临安的安福酒楼价值几万贯钱,他可放心不下。
王安福叹口气道:“听说朝廷反对意见很多,临安的权贵也反对掠夺商人,方案迟迟推行不下来。”
“没有了我们这些竞争对手,那些权贵应该高兴才对,他们反对什么?”一名商人不解道。
王安福摇摇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临安一半的商铺都关门了,市场一片萧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些权贵的店铺一样受到严重冲击,据说丰乐楼的客人下降了七成,宝记柜坊已经取不到钱了,十大酒楼几乎没有多少客人了,这些权贵都急了。”
“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愚蠢办法,要杀鸡取卵,我估计大臣不敢出这种主意,肯定是最上面那位。”
“除了他还会有谁?没钱发军俸了,又不敢动豪门权贵,那就只能拿商人开刀了,前两年是掠夺海商和大商人,当时就有人说,上面的目标是整个商人阶层,掠夺了大商人,接下来就是中小商人了,果然没有说错!”
“难怪去年和前年那么多商人跑了,这是他们提前得到消息了吗?”
“屁的消息!”
王安福耻笑道:“这是别人聪明,知道朝廷的税赋已经养不活那么多军队,朝廷迟早会对商人下手,所以先跑去京兆了,他们在临安的店铺几乎都卖掉了,我们的店铺又卖给谁?谁来接手?”
茶馆里的商人都沉默了,这是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每个人都不愿启齿,他们至少一半的财富都押在房产和店铺上,现在临安房价虽然依旧很高,但几乎没有成交了,每天都涌出大量的商铺和住宅急于出售,但就是没有人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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