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并不知道齐弗和裴松照的关系,车夫这么紧张也只是因为对面也是个不好慢待的权贵。不过齐弗一听,立刻就直起身子,齐清晏也有点惊讶,手上动作一停,对妹妹笑道:“好嘛,不是冤家不聚头。”齐弗立刻给了他一个很白的白眼。两人下车,果然看到一身深绯色官服,腰间金带的裴松照。这打扮更衬得他面白如玉,又在清疏之间添了几分富贵场的丽色。齐弗多看了两眼,立刻被齐清晏察觉,他不动声色,主动打招呼:“裴寺卿,幸会幸会,一向久仰大名。”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齐弗,还是因为齐清晏,裴松照的态度比那天对待齐羲差别太多。他礼节周到,颔首作揖:“淮南王殿下。”实实在在按照亲王礼节对待,尽管齐清晏与齐羲不同,只是郡王。如此有礼,反而透出一股冷淡的气质。齐清晏微微一笑,也拿出架子,显得当得起这个礼:“裴寺卿出门倒是匆忙,此行何处去?”裴松照抿唇,听出他兴师问罪的意思:“公务所托,催马有急,冲撞了殿下车驾,是松照冒犯了。”他抬头望一眼天色,显然确实有急事。可是没办法,谁让他理亏,偏偏碰上的又是——齐清晏和齐弗。齐清晏点点头,显得通情达理:“裴寺卿一心为公,并非有意,本王知道的很。”然后他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齐弗,道:“只是我妹妹近来心郁肝结,本就五气不顺,刚刚这么一撞,外表不见淤血,是最为严重的一种,怕是外伤内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齐清晏一副心疼的样子,要不是齐弗知道自己没什么大事,听他胡扯的,她都要信了。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齐清晏这是借题发挥。要是齐弗真的撞出什么毛病,他还能若无其事站在这里说话?裴松照又不是太医,有病又不能治。裴松照当即下拜,深深弯下腰去,只看到从绯色圆领中露出的雪白脖颈:“大长公主尊体贵重,松照当不起这等大罪。”齐弗的目光又瞄了几眼那截雪腻颈子,上前笑盈盈将其扶起:“十六郎莫被吓着,你听我阿兄乱说。”原来他身上是寒梅香气。裴松照抬眼,看到齐弗发髻上乱了一处,像是被撞到了,倒是看不出轻重。他抽出手,低声淡道:“殿下多礼。”后退一步。
“三妹真是的,自己的身子都这么疏忽。“淮南王的口气不凉不热,给人的压力并未减少一丝,明显的停顿后,才话峰一转,道:”上次陛下和娘娘还说,让你记得吃国师给的保心丸,你就知道成天鼓捣些什么古画。”齐清晏一边说着,顺着裴松照的目光,伸出手自然而然将少女滑出的一缕发丝顺回原来的位置。齐弗感受到了,也抬手扶了扶钗,顺便瞪了齐清晏一眼。明明在坑人,却还夹带私货。莲师善医,有段时间齐弗生病,他给送来了一种苦的要死的丸子,吃了确实好了些,太医说这个丸药养生养体,理应病愈后再吃上一年,但齐弗病好之后坚决不再吃。生活已经够苦了——!!这件事常常被齐清晏拿出来笑她怕苦,什么时候成了她爹她妈的意思了?没想到这幅画面落在裴松照眼里,恰好是青年的手指尚未离开,少女的手指追上去一般轻触,若即若离地相碰后,青丝绕指,四目相对,又生出无限暧昧。为女子绾发向来是情郎才能做的事,如果裴松照没有见识过齐弗和晋王的禁忌情事,他为人正直,也不会往旁的方向多想,可是……刚刚淮南王和大长公主是从一辆马车里下来的,深究起来,这本就于礼不合。“阿兄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倒是让十六郎为难,不知道接什么话呢。”齐清晏慢悠悠,声音拖长:“怎会为难?裴寺卿一向风雅,听闻韩国公府中还惠藏着前朝《北风图》真迹,此等珍物,寻常人有心也难得一见啊。”齐弗抚掌恍然,好嘛,在这等着呢。《北风图》……如果真的是真迹,那这价格,抵得上十辆公主仪仗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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