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才看懂了自己的心。
初见到关越的时候,关凯觉得他像一只野狗。
一只本不该出现在这华丽都市,富贵关家的野狗。
他身上鲜见的痞劲儿和坏劲儿几乎是瞬间吸引住了他。
开始只是逗他,拿着十岁小孩的聪明的坏捉弄满肚子坏水儿的关越只会自食其果,关凯在他那儿吃了几次瘪后心甘情愿地叫出了第一声“哥”。
他却吊儿郎当,满不在意地回:“哥?我可不是你哥。”
是,论血缘关系,关飞和他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弟,可关凯从来没叫过关飞哥,反而对于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关家,确实也不该姓“关”的人,让他忍不住亲近。
跟着关越,他第一次骂看不顺眼的老师,第一次逃不想上的无聊的课,第一次去网吧开黑,第一次泡妞,第一次……上床。
他跟着他拥有了太多太多第一次,只有一次他拉住了他。
夜包厢,他带着他见一个叫刀哥的人。
他不知道关越要从刀哥那里求什么,刀哥一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拍到他面前。
像是从鼻腔吐出的一个字,“吸。”
他看着关越的脸色白了白。
“刀哥,你知道的,我只想卖……不碰这个。”
他心里一惊,恍惚知道了那是什么。来不及想关越为什么要碰这种东西,只是看见刀哥不容置喙的眼神,肯定地觉得绝不能让他受伤。
谁知道哪里来的蛮劲儿,拉起他就跑。身后是“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和追赶声,有人喊着“决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们却跑得更起劲。
耳边的风呼呼地刮过,他们在灰色地带的小巷子里窜来窜去,一直跑到腰都直不起来,身后只剩下风声。
就是那个时候,他坐在地上边喘气边问他:“问什么要救我?”
他想随口搪塞过去,就像过去无数次他向自己做的那样。
可是面前的他是认真的眼神。
不想骗他,也不想承认。
就在这样两方纠结中,他被面前的人吻住了。
心跳像是停了一瞬,又剧烈地迅猛狂飙。
带着尼古丁香,独属于关越的劣质又呛人的烟草味,被舌尖顶了进来。
他们就在那个盛夏,那个破烂的巷子里,在无人问津的地方至死纠缠。
可是回去又像亲兄弟一样打打闹闹,对那天的荒唐闭口不提。
可是心下的种子已然种下了。
他那时在想,只要他继续读书,赚钱,等到有能力了就带着他离开关家,离开这个假模假样的虚伪城市。
他们去一个自由的地方吹风、看海,永远地生活下去。
那样近的愿望简直很快就要实现了,可是又被人狠狠地敲碎。
硕大的关家,即便没有遮天的权力也不会救不出一个同样姓“关”的人。反而,所有看起来平日没有来往的虚伪之徒在这一刻骨子里的血却开始凝聚。
大家一致决定放弃他。
只是因为他身上没有流关家的血,即便他也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他回到家关越已不在了,留给他的只有他入狱的消息。
他像是失了魂。
抓住身边一个人就问他有没有说什么,那人被吓了一跳慌忙摇头挣脱。
他不甘心,又抓住另外一个,同样无言。
最后是他的亲哥哥关飞喊住他,面上仍是对他难以掩饰的厌恶与嫌弃。
“他说让你别等他。”轻飘飘的话语钻入耳间。
他无力跪坐到地上。
那些朝夕相处,不用暄照也各自清楚的心意,那年夏天被他反复取出回忆的一个漫长的吻,都在一刻破碎了。
接着,就是漫长的谋划与等待。
关越,我答应你,我绝不等你。我会好好利用这余生,为你讨一个公道回来。
经年呕心沥血的算计不是他们轻飘飘的几句讽刺就能推翻。
关飞问他知不知道那是谁。
他当然清楚这会是飞蛾扑火、属于他一人的恶战。
七年窥探,终于被他看到,原来万家小公子也有一根软肋。
他嗅到了他用血rou包裹隐藏的宝贝。
而他,只需一层一层靠近,一层一层剥开,最后一刀就是致命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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