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静悟带着林旭在庙中弯弯绕绕了许久，才到达了客房处。庙中华丽堂皇，僧人门客也是用度大方，要不是这来往僧人的裟衣和清越的钟磬声，还真不会将此处与庄严清幽的寺庙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见林旭衣着褴缕，倒不用林旭开口，静悟便贴心的为其准备了热水和衣物。

    为客人准备的房舍倒是整洁干净，却又以细处见长。恰到好处的字画和细致的雕花屏风，还透着一股文人墨客喜爱的味道。

    泡在热水中，林旭只觉通体舒畅，这几天风餐露宿的疲惫似乎也一扫而空了，但不知为何，盯着水中鳞波竟联想到那日那名唤沈恨水的妖人，林旭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的扭曲。

    管那妖人作甚！既然已经离开，那人怕是寻不到他。不过这古寺看来着实异样，按理说一般的寺庙讲求清净离尘，应当建在山顶之处，而这万宗寺却偏偏反其道行之，不仅修建于山脚处，还在正门处放置招鬼幡，而这番行为必定会使宗庙难以聚灵。

    “笃笃”敲门声响起，林旭定了定神。

    “施主，若您洗漱完毕还请随我去往前厅处，主持有请。”是静悟。

    正好，林旭对于这万宗寺的主持也是无比好奇。如此“特立独行”之人，势必不会寻常，“如此，林旭劳烦长老引见。”

    这次林旭倒是没有多久就到了前厅，厅前一副对联，上联于穆清庙，肃雍显相。下联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却独独少了横批。

    已近黄昏，前厅只点了一根蜡烛，只是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端坐在蒲团之上。

    “住持”离前厅还有一段距离静悟就就停了下来。

    “人带到了？”这声音清清冷冷，说话仿佛又有些梵音通透的意味。

    “是。”静悟微微向后退了两步，半颔着首，侧身道“施主请。”

    步入前厅后林旭才觉这里何止Yin暗，粘滞厚重的黑雾萦绕得甚至都要看不见那一星半点的烛光了，还多亏门前挂了匾额，上提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菩提祠”，冲淡了这种粘腻感。

    “静悟，今日之事多有烦劳，你且先行退下吧。”

    这声音响起，林旭才觉自己竟与那住持距离如此之近，不露痕迹的向后挪了几步，听着静悟轻微的衣裳摩擦声渐渐远去。

    此处鬼气竟是比寺外还要浓郁。

    林旭皱眉，这鬼气实乃Yin邪之物，与佛门不该是相冲相抵？

    感到思绪紊乱，林旭暗暗运行了一小周天纯阳功，这遮天蔽日的Yin邪有扰人心智的作用，纯阳功至刚至纯还能克制微末。

    略微停顿后，林旭开口道“鄙姓林，单名一个旭字，靠在这山林中打猎度日谋生，然今日实在困顿，恰巧遇见贵寺，得到住持收留，鄙人甚是感激。”这庙中古古怪怪，林旭不敢据实相告。

    过了许久，那住持方说“吾乃万宗寺住持，昼夜交替之时，人类不宜露宿于外，因此邀林施主入寺歇息。”林旭只模模糊糊看见因为跪坐摊在地上的一小席银边黑裟。

    “至于今日传唤施主，只为告诉施主一事，掌灯以后切勿随意走动，还请施主放在心上。其余诸事所有不懂之处，询问静悟即可。”黑裟的银边微动，“其余无甚，还望林施主好生休息。”

    林旭心中疑虑更甚，嘴上却应承了下了。

    出了前厅，静悟已经在不远处候着了。

    “施主还请务必跟随贫僧回房。”

    “长老如此不放心林旭，可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缘由，不得让人随意走动？”林旭斟酌了一番，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地处Yin阳，为防鬼怪破坏本寺根基，黄昏以后，会有阵法加持，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地形变化不同，若无专人带领，势必会迷路，被百鬼迷窍甚至夺人心智。”静悟轻轻摇头，“如若夜间施主需要外出，请一定传唤静悟，贫僧已受住持之命，定当好生照料施主。”

    “原来如此，多谢长老。”林旭本还想问那为何菩提祠内鬼气会如此浓郁？庙门处的两张招鬼幡又是作何之用，但看了看静悟虽然还是笑眯眯但明显不欲多说的神情，张了张口，道了声谢。

    回房后，林旭竟是练了一宿的纯阳功，未曾合眼。

    庙里钟磬音传来之时，林旭缓缓舒展了一下盘坐多时有些僵硬的双腿，洗漱穿戴齐整后推开了房门。

    门外之景倒是让林旭眼前一亮，雕梁画栋的院内廊外充斥着信徒游人，整座庙宇的上空绵延着香火的白烟，昨夜所见的昏暗也是一扫而光，仿佛从未存在过。

    此番景象确实让人意外，这庙宇居于深山之中，竟也能如此人流如织。昼夜之差如此巨大，林旭觉得自己倒是看不懂了。

    “施主让贫僧好找啊”静悟笑眯眯的赶来。“这时辰也不早了，还请施主随贫僧一道用膳可好。”

    “还请长老带路。”林旭恭敬道。

    看着静悟盘起的发髻，林旭没忍住，还是问道：“敢问长老，出家人理应讲究六根清净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