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兵马司大营位于京郊西北古坛场,此地自古为京畿要塞,筑有营城,周边虽坚壁清野无有住家,但因西北三州入京必经此处而设有关栈,车马驿和市集均供往来行人客商便利,相较好多偏远州郡小城竟还多出几分繁华热闹。
禁军下辖兵马司与殿前司,二司各有其职:殿前司一万五千Jing兵护卫皇城与圣驾;兵马司十万驻扎中京府各地要塞重路守护京畿安泰。二司皆为皇帝可直接调动的军事力量,乃是防务的重中之重,故而二司的长官无需听命他人,更无兵部统辖的掣肘,从任命军中将领到文吏,一切权力皆在二司长官股掌之间。
这也是卓思衡选择禁军兵马司作为统战对象的重要原因。
相比此等得天独厚的优势,禁军兵马司如今都指挥使不管多讨人厌也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虞雍调回京畿这一年升迁速度令人咋舌,他以兵马司副都指挥使司平调入京,当时还有许多人说边关回来的将领如此也不算升迁,大概是因为年纪碍住将衔。谁料王伯棠一案虞雍深受皇帝信任,跑了一趟外差,归来后原指挥使去任兵部,他则原地升迁统辖十万禁军,实在是使人不得不遐思或许皇帝早有此安排,才给他一个功绩先立下威信再进行拔擢,用意如此,今后的重用与仰赖便不必多说了。
倒是卓思衡却觉得,皇帝已经不单单只想在文臣中选任自己门生的班底了,这个打算已然在军务中实践。
卓思衡此行前来古坛场兵马司大营面见虞雍,自入营城所见皆是有条不紊,客商与军旅各走一路,人货分别过关,把守军士军容齐整,可见虞雍治军严谨绝非浪得虚名。
承认他优秀是一回事,但能不见就不想见又是另一回事。
虞雍此人傲慢里透着股Yin狠,让卓思衡实在无法相交,但公事在先,他递交圣上亲书的入营印书时仍旧按照规章办事。
五月莺歌碧野烂漫时节,兵马司大营内正杀喊震天,cao练的禁军分为十人一组,于木栅内使劲浑身解数交斗,力有不逮者稍有懈怠,脚架高处逡巡的军士便会执长杆击其脊背,以示驱策和惩戒。
卓思衡等待期间站在此处观看,心想那些国子监的学生还觉得自己手段残忍,应该也引进这个办法,考不好的就都圈禁起来一人一本书丢下去背,背完的才能出来,上面最好也站着人拿戒尺监督,有人困倦瞌睡就一戒尺下去……
还是算了,这种事也就只能恨铁不成钢的想想,打也打不出来上进求学的心,只能适得其反。
但回忆起自己看过那些太学生狗屁不通的文章,偶尔用这种Jing神胜利法释放压抑的怒火还是挺好的解压手段。
替卓思衡通报的士尉不一会儿自主帐归来,双手奉上归还印书请他入内,卓思衡终止遐思,跟着此人一路畅通无阻。
只是沿途士兵多少有些侧目,忍不住都偷偷去看这位只身独闯禁军大营的绯袍文官。
相比秋狩时皇帝的行辕,禁军的大帐显得朴素冷硬许多,内里夯土垫高,洒水压实,没有纹路细腻的木板也不铺任何毯垫,只一张长桌横在虞雍面前,上有京畿地形的沙盘阵列,左右两架木挂上各悬有一张水文山川一张城垒舆图,□□剑戟等物遍布帐内,罗列整齐,无论哪处都透着严苛的有序感。
站在正当中的虞雍抬头看了卓思衡一眼,还是那种让人厌烦的眼神,随后他挥挥手,士尉应令离去。
“圣上的手谕都拿来了,想不见你也不行,说吧,要我去抓你们国子监不听话的学生来看管还是直接派人去羁押?”虞雍双手扶着长桌上,
有人快人快语是干脆,有人就显得很讨厌,卓思衡在心里已经将幼年父亲所教的君子三立、四不、三戒、九思、三乐、五耻、三德通篇背诵,然后才保持冷漠的礼貌开口道:“国子监自会严管学生,无需禁军代劳。我此次奉命而来是为禁军文吏任选一事。”
虞雍听完抬头看他:“文吏?太学生的事儿我管不着,禁军的文吏也同你没有多大关系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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