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葵坐上了马车,靠在侧壁上:“是元庆么,元庆也来了,我许久都未见你了,念了许久,特意问了娘子,他说你在金陵有差事忙碌。”
元庆坐在马车前头,看见林公子伸手撩开了帘子,像什么小动物一样趴着看自己。
元庆心里抖了一下,当即收回目光。
“是……是主子让我来接您的。”
“你主子,他今日还能回来么?”
元庆迟疑了下:“主子说,三刻钟内能回。”
“三刻钟么,好,我数着。”林子葵又有了那种感觉,萧复身上蒙着一层捉摸不透的雾,他的手伸不进去,触不到实体。
马车行到一半,还未回别苑时,中途,萧复策马飞驰而来,马儿尚未停蹄,萧复便先行下了马,足尖点地。
元庆将马车勒停,萧复上了马车。
一撩帘子,看见金樽揣着手坐在里头,而林子葵居然趴在车里,嘴里还在数数:“陆佰,陆佰零壹,陆佰零贰……”
有月光洒进来,发丝染上了银白。
“我数到半刻钟。”林子葵掀起眼皮,如水般的乌黑眼眸中,倒映出萧复的脸,忽有东风乍起,梨涡绽开,“萧郎就回来了。”
金陵城(22)
萧复被这笑晃花了眼。
林子葵平素和不太喊他萧郎, 多是娘子,照凌。
似乎喊娘子和照凌,就可以掩盖萧复的性别一样。
萧复忍不住坐在马车地板上, 将他的脑袋抱在了自己腿上来,林子葵一动不动的, 任由他摆弄着,头发顺滑地垂在萧复身上,下巴尖抵在他的双腿窝里。
萧复手指搭在他的发间,声音轻而柔地问:“怎么在地上趴着?”
金樽:“林公子说, 地上,凉快。”
萧复声音骤冷许多:“没问你,出去。”
金樽倏然睁大了眼睛,一拳打飞马车侧壁的窗户,哐啷一声跳了出去。
元庆摇了摇头。
林子葵也转过脑袋, 喊了声金樽。
“不用管他,他武功好着, 溜去玩儿了。”萧复把他的脑袋扳过来对着自己,由上而下地看着林子葵绯红的眼尾皮肤, “而且他还让你喝酒了,我分明叮嘱过的, 你分明知道自己喝完酒什么样, 还敢喝?”
林子葵反问他:“我喝完, 什么样?”
萧复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让我喜欢, 想将你吃了。”
林子葵眼眸望着他:“吃?”
“就是吃。”萧复低头下去,这样有些吃力, 要林子葵配合才能亲到, 林子葵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哪能配合他,所以萧复的吻只能落在了头顶,羽毛一般飘落。
低沉道:“像这样。”
“哦,这样,没关系,那你吃吧。”林子葵想,自己的头发是刚洗过的,很干净,他啃一啃也无所谓。
萧复一脸无奈地揉了一把:“硕王府的酒那么烈,你也敢喝。”比他们成亲时的酒要烈许多。
“我也不想,”林子葵累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腿上,“可那是硕王爷……”
“硕王怎么了?明日我就将他脑袋砍了!”
“嘘……小声些吹牛。我不敢得罪他,虽说是老师的朋友,不过他也没为难我,是我不行,行酒令,喝了两杯,我就喝不得了,后来就只吃下酒菜。”林子葵安静地闭着双眼,叹道,“做官都是这样么?那做官好累啊,阿谀奉承的。”
他拍不了任何人的马屁,席上有高官,有王公侯爵,林子葵只要肯放低姿态阿谀奉承,得到赏识,自然前途无忧。他心里想到娘子,自己住娘子的,吃娘子的,自己好没用,有些想走这条捷径。
可他太难为情,做不出来,也就没有做。
萧复对他说:“做官,也不尽然是这样,你也无需如此。”
林子葵絮絮叨叨地说:“老师,或许他也是想给我铺路,才差我去送信,有他的面子,兴许人家会多看我一眼。是我自个儿抓不住。”
硕王让他住过去,林子葵都不想,一是觉得别捏,不妥,二是要回家,要见娘子。
他感觉到脸颊上有头发贴着有些痒,林子葵懒得用手去拨开,就侧着脸在他的腿上蹭了蹭,把贴紧的头发蹭下来了,然后呼出口热气。
萧复本来听着的,心还难受着,觉得自家相公吃苦了,凭什么要看硕王那个老王八的脸色,这下忽然让他蹭得喉头一紧,五指伸在他凌乱的发间,指腹向下一压。
林子葵不明所以,头皮让他按得舒服,眼睛眯成缝,嘴里含糊不清地唔了几声。
萧复鼻间深吸口气,声音也跟着哑了:“今天硕王府席上有谁?”先记下,一个个找麻烦。
“有好多……”林子葵一个个说,“忠勇伯,齐国侯。”
萧复嗤道:“一丘之貉。”
林子葵:“还有昌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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