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她熄了灯,在床上睡下, 他才去到隔壁房间里。
怎么可能睡得着,在黑暗的房间里坐了会儿, 又跑去屋顶上吹风。
越吹越心烦,不怎么爱喝酒的他, 又从地窖里挖出一瓶陈酿就着星光喝了几口。
今晚他大概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了吧。
突然背了一身血海深仇, 仇人还可能是自己的亲舅舅, 大魏的天下兵马大都督。
从小仰慕的父亲不是亲的, 当初养他只当成狗, 还盼着他死。
他都还没有从这一连番的打击里走出来,连媳妇儿也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一时之间, 谢揽甚至不知自己应该先去难过哪一件事。
惨的太过, 他反而破罐子破摔。
趁着酒劲儿放空自己的脑袋,他在屋顶躺倒, 闭上眼睛睡觉, 将一切抛诸脑后。
星垂遍野, 四周静谧无声。
半梦半醒之时谢揽忽地坐起身, 他眉头深锁,目光锐利,越想越不对。
冯嘉幼刚才在说什么鬼话?
她说他心里有根叫做欺骗的刺,被那根刺扎着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喜欢她,只会觉得她是沉重的负担。
她拔不出来所以放手。
根本就不是这样,谢揽这会儿才终于想明白过来。
他会觉得憋屈的根本原因和欺骗一点关系也没有,是这个女人她没有心!
从头到尾都只当他是工具。
就比如现在,找到一个比他更合适的男人,或者说是更合适的工具,立刻就想将他给踢走,换个新的。
最可恨的,她还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大堆,来证明他们两个人不合适,完全将他给绕进去了,好像全是为他着想一样。
谢揽气冲冲的从房顶跳下去,想要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理论理论。
都走到门口了,他又拼命忍住,暗骂谢小山你欠不欠啊?
非得听她亲口说出你不如别人?
她既然找到更好的选择,那就祝福她早日实现心愿好了。
……
第二天一早,冯嘉幼出门见到谢揽时坐在院子里,都还没走近,就嗅到他满身的酒味,熏得她皱了皱鼻子,也不知昨晚喝了多少。
回想起来,自从认识他开始,冯嘉幼从来也没见他喝过酒。
不过突然遭逢变故,借酒消愁也是正常的。
冯嘉幼走上前原本想安慰他几句,却见他冷着个脸,看都不想看她一样的模样。
这是几个意思?冯嘉幼已经够委屈了,她千里迢迢跑来,本是怕他往后不回京城。
因为可怜他,不得不选择放手,却不知他昨夜乱想了什么,如何在心中的诋毁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冯嘉幼也不搭理他。
吃过早饭,谢揽和冯嘉幼出发去威远道,他将从冯家骑来的千里马还给冯嘉幼。
自己随便选了一匹马,出城时对冯嘉幼道:“我想了一夜,查我亲生父母的案子不一定非得我亲自去京城。至于李似修,你既说没问题,以你的眼光大概没问题,京城我就不去了,我只送你去威远道,随后我就回来。”
冯嘉幼猜到了,简单说声“好”,与他一样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谢揽说这话是想看她的态度。
她竟答的这样随意,谢揽越发感觉自己真像一把被扔掉的工具。
“那你跟好我。”
谢揽骑马在前带路,将她远远抛在后面,一次都不回头。
冯嘉幼也不喊他,她累了就停下来,反正他听着她的马蹄声,她停下,他也会停下。
下午时她在河边坐着,他坐在马上停在前方十几丈远。
冯嘉幼揉着自己因为骑马太多而酸胀的腰,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有些内急,便起身往峡谷张望,去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解决。
等冯嘉幼解决好,从隐蔽处回来的路上,听见头顶上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隐约瞧见一抹衣角,且还有些眼熟,恍惚想起来难道是之前关外客栈里那一伙北戎骑兵?
首领叫什么她一时忘记了,只记得松烟说是谢揽的死对头,非常强悍的一个女人。
冯嘉幼心里害怕,不敢声张,赶紧往谢揽的方向跑。
上方,有几个人再用北戎语交谈。
“看清楚了,是上次客栈里的中原女人,不知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这里是十八寨的地盘,她难道是寨子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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