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嘉幼和她打了声招呼,笑道:“咱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但我却对你颇为熟悉,有一段时间,我时常会将我们两个人做比较。”
柳盈盈莞尔:“是因为我曾被冯先生派去谢大哥身边?”
冯嘉幼知道她聪慧,颇有些赧然:“都是我庸人自扰。”
……
见到韩沉入内,谢揽抱着棉被从床上坐起来,先道歉:“对不起,我当时真的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大夫说韩沉今后握剑问题不大,但是连从前一半的水准也达不到。
直接从第一流跌到不入流,对韩沉来说,和废了没有区别。
韩沉走进内室里,见床上有女人衣物,便没往床铺靠近,倚靠着门框道:“那我是不是也得向你道个歉,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受重伤,听说完全复原至少要大半年……”
谢揽摆了摆手:“行了,有收获就好。”
“那咱俩当做扯平了。”韩沉抱起手臂,“我过来是想告诉你,等我回到南疆,重掌大权之后,我愿意写国书,认下刺杀曹崧的罪名,臣服于大魏。”
“意料之中。”
“但齐封的死,我不敢在书面上承认,毕竟他是你们大魏的兵马大都督,罪名太大……不过现在外界基本也都认为,齐封是死于我们南疆人之手,想不到你头上去。”
谢揽说了声“无所谓”:“你不用将齐封想得那么重要,朝中除了他的盟友徐宗献,估计没几个不盼着他死的。”
韩沉道:“接着我会以大魏异姓王的身份,亲自去京城状告傅珉,指证他多年来与我母亲勾结……叛国之罪,应是能扳倒他的。”
谢揽点了点头。
可惜了,滇中粮仓无法翻案,因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当年滇南都司上下失职之罪是千真万确的。
而且韩沉这样有条理的规划今后,可见他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和他母亲夺权了。
谢揽想起来:“你回南疆做事,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不需要。”提起母亲,韩沉微微垂目,“我‘南疆王’的传承是她撼动不了的,何况手中还有孔雀令……拿着孔雀令去找各族首领,他们都会站在我这边。你们这些外人掺和,反而会对我不利。”
谢揽“咦”了一声:“我记得孔雀令不是在监国手里?你失控那会儿,被她从袖中偷走了吧?”
韩沉犹豫着道:“她手中那枚是假的,真正的孔雀令,唯有我们历代王族才知道藏在哪里,一代传一代。而也只有各族首领懂得分辨,同样是一代传一代……”
小时候他父亲让他发誓,不得将孔雀令的藏匿地点告诉任何人。
包括他的母亲。
韩沉当时就颇为厌恶王室,认为王权不懂亲情。
如今才知,是他不懂王权。
“那你歇着吧,我过几天便会启程回南疆。”韩沉站起身。
“你真没事儿?”谢揽喊住他,“我看你好像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儿?”韩沉没好气地瞪他,“遭了这样沉重的打击,你觉得我还能活蹦乱跳?”
“你这态度我就放心了。”谢揽开始撵他走。
韩沉正要走出内室,又停下脚步,静默了一会儿,回头对他说:“谢了……当我醒来之后,若非知道是你拼死保我双手,我可能真会垮掉……”
谢揽的付出,至少让他相信了这世上还有“真”。
“救你的人其实是你自己,你要谢就多谢你自己。”谢揽如实说,“是你先待我以诚心,给我预警示意,否则你也懂我的性格,我管你成不成残废?”
韩沉微微愣,终于会心一笑:“等我稳固了南疆,上京城面圣告状之时,约你一起喝酒啊。”
“等着你。”
“那你们准备何时回京?”
“等我伤势再好一点吧,不过也不能拖的太久,回京过年已经赶不上了,至少也得赶上上元节……”
……
在滇南都司休息了一阵子,入腊月后,谢揽几人启程回京城。
监军死了,他们不用在跟着使团,可以单独行动。
谢揽和冯嘉幼乘坐马车,骆清流熟门熟路的当起了车夫。
隋瑛和沈时行选择骑马。
刚踏上官道,还在慢行,隋瑛甩着马鞭:“沈时行,你说这像不像咱们上次从西北回京城的时候?也是咱们几个。”
沈时行也甩着马鞭:“像,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不习惯骑马,还会吐,如今已经不会了。”
隋瑛抬头望着雨后澄澈的天空,感叹道:“真好啊,还是咱们,咱们还都活着。”
沈时行看向一旁马车驾驶位上的骆清流:“你用‘咱们’也不恰当,上次骆兄没和咱们一起。”
心道这人真怪,只要他和隋瑛聊天,骆清流就会挺直脊背,不自觉的倾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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