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春最后也未曾等到筠心出来。
紫微大帝亦亲自至罗酆山,知道事情原委后,体贴地叫她先回去,她也没道理多留。
仙京养人,不过一日,她膝盖便没有什么别扭的感觉了,唯有一团青紫证实此处曾有过强烈的碰撞。
罗酆山重新现世,罗酆六天也是毫发无损,但栖谷的存在却被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此番事情闹得这般大,最终都以一个“往事不论”草草结尾。
罗酆山一事罢了,三界又以一副平静如初的样子继续运作。只是越春总觉得这番平静下,实则波谲云诡。
但是上头都有避讳不提的意思,她一个下官也不好越俎代庖罢?是以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唯一还令她困扰的便是有时同风伯在天上布雨的时候,总会觉得力不从心。譬如此刻,风伯翘了翘胡子,认真眯着眼睛看清了簿本上的字,撇了撇嘴,道:“越春啊,此处雨该大些才对。”
越春维续着做法的指尖都有些颤抖,后背都覆了一层薄汗。她自觉不对,再次结印施法,由指尖挥出,抽空道:“知道了。”
风伯看着稍稍大了些的雨,还想叫她再大些,却在瞧见她略微苍白的脸色后犹疑片刻,最终只道:“差不多,差不多。”
越春松了口气,再维持半刻,这才收了手。
风伯同她沉默着并肩走了一会儿,直到即将分道扬镳前,才忍不住道:“越春,你是否自省过?仙根可有受损?”
越春一顿,道:“日日自省,完好如初。”
“这倒是怪了。”风伯嘀咕一句,又道:“你也可收个弟子搭把手,腾出些空闭关也是好的。”
越春道:“我省得的。”
风伯点到即止,也未曾多说,点点头走上了另一条路。
越春收回目光,心思也沉重起来。
自打罗酆山之事后的一个月,她的仙法却像有了自己的想法,总是罢工掉链子。
像今日这样法力难以支撑都还算小的,先前有一日她更是直接半点雨都降不下来。最后实在求助无门,只能叫风伯送了点法力,勉强降了些毛毛细雨。
天界本就是隔行如隔山,你的仙法转到别的仙官身体里,掐头去尾,直接浪费掉十之八九,是极不划算的事情。
除非顶头上司——也就是紫微大帝亲自来,这事才能算是完美解决。但紫微大帝神龙不见摆尾,等真找到人了,人间也旱了几十年了,还不如就近借些仙力。
而拿别人的仙法来做自己专业的事儿,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大多不好。比方上次越春借了风伯的仙法造雨,便下出了小冰雹来。人间停不了雨,冰雹化了也能凑合着用,只是难免造成凡人的一些恐慌。
所幸罗酆山一事时拆东墙补西墙,大多仙官鬼差都积攒了如山的事务,上头也一时分不出神管这些小纰漏。只是现下虽没有什么明确的惩罚,秋后算账想来也是免不了的。
越春低着头走到宫殿门口,还是觉得风伯所言可行。自己如今这状态,雨师殿却空无一人,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越春脚下一转,往苍灵仙人洞去-
柴道煌脚刚踏进雨师殿门槛就看见一个清秀的小郎君,侧脸还能瞧见笑意,面上柔软亲切。
他迟疑一瞬,退出些许,确定头上的牌匾题着“雨师殿”而不是别的,才重新踏进去。
只是面前的小郎君并没有随他的迟疑消失,生生叫他在原地迟疑了一瞬。
直到他看见落月从殿内出来,才像见到亲人般似的迎过去,问道:“小落月,越春儿呢?”
落月行了个礼才道:“仙君在殿内。”
柴道煌点了点头,也没理会小郎君的问好,匆匆点了个头就往里面走。
以前她私底下就在外面勾搭了个小郎君,连带着好些时候没怎么搭理他——如今竟然将人直接养在了殿里,这朋友还能不能做?!
将将才瞧见了个人影,就张口哀嚎道:“越春啊,我待你不薄,你竟如此薄情寡义!”
越春此刻正盘坐在榻上打坐,冷不丁被这声哀嚎打断,眉心都跳了两跳。
越春丝毫不给面子,道:“滚。”
柴道煌也不理她,直接往她身边一坐,道:“这两三个月不见你人影,原是在殿里养了个小白脸儿快活,只有我……”
越春冷冰冰打断,道:“你若是戏还这么多,蟠桃会上我必会替你报名,叫你艳压一众仙娥。”
柴道煌想起先前被迫当众唱歌的经历,决定识相闭嘴。他轻咳一声,道:“难得空下来,你也不去找我。这几天日日被创始元灵拉着下棋,可无聊死了。”
越春道:“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说什么无聊。”
柴道煌立刻炸毛,道:“谁说我技不如人?!他那臭棋篓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眼看着就赢了,他倒好!”
越春硬生生听他讲了两刻钟创始元灵如何耍诈悔棋,胜利也不光荣,才终于等到他转移话题:“殿外的小郎君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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