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出事那年,我将他接回老宅,他感兴趣的事情极少,每天只闷头研究棋谱、书法。”
谢权的棋艺是谢老爷子一手教的,不过他老了,早就比不过年轻人了,这几年跟谢权下棋,他从没赢过。
蒋姒难得听到有人提起谢权的过去,她压着好奇,温声问:“爷爷,伯父伯母出事以后,他就一直这样沉闷吗?”
“也不是”谢老爷子摇摇头,“小权这孩子从小就话少,身体也不太好,很小的时候被送到南方去休养过一段时间。”
谢老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叹气:“他父母也没有尽过当父母的责任,出事以后,妗妗还那么小,全靠他一个人撑着、护着。”
谢老爷子没将话说透,蒋姒也大概能猜得到。
谢家门楣极高,同样旁系血亲也厮杀厉害,普通人家的和睦一家亲,在这种家族根本是妄想。
谢权的父母死后,留下的庞大家业和所占谢家的股份,无疑于是块香饽饽。
谢权的叔叔伯伯只怕是蠢蠢欲动着,想从他们两兄妹手里将父母留下的基业抢过来,占为己有。
他小小年纪,丧失双亲。
还得带着妹妹在豺狼虎豹窝里生存,时刻要提防着旁人下手算计。
即便有谢老爷子的偏爱和保驾护航,也很难确保两兄妹的绝对安全。
毕竟两个小孩子,面对危险毫无招架之力,要不知不觉地让两个成年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许不容易,要对两个小孩子下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她很难想得到年纪还那么小的谢权,是怎么带着妹妹从群狼环伺的危险境地里一步步走出来的。
蒋姒沉默。
想到谢权小时候的种种不易,她心尖微微泛起了疼惜。
谢老爷子似乎不想再过多讨论,只转移了话题,和蔼地笑着提醒道:“小权那里有很多珍藏的棋谱古籍,都是市面上很难找到的孤本,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小阁楼找找看。”
“好。”
……
蒋姒的确又去了一趟小阁楼,小阁楼那天晚上的一地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在书架上找棋谱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掠而过的那副画,好像是张肖像画,孙管家说过,他很会人物速写。
翻到了棋谱后,她找了一圈,没找到那副画,也不知道是不是清理的时候,被一并当成垃圾清理掉了。
蒋姒皱着眉头,余光瞥见已经被收拾齐整的桌子,眼前忽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男人秉灯作画的场景,神色淡漠如常,冷白修长的手指握着在勾线毛笔,蘸着身上未干的墨水,沿着纤瘦的腰腹细细勾勒出线条,墨水随着笔尖在细腻的皮肤上慢慢晕染开来。
若是只看脸,他装得一副心无旁骛的正经模样,还真能哄骗旁人,当真以为他是在画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实则底下一派色糜纵欲之向。
蒋姒越想越闷,臊得慌。
最终脸颊红红的,快步从小阁楼里走了出来透气。
三天后,蒋姒准备离开老宅了,谢权因为工作提前离开,所以来接她的人是唐黎。
唐黎的车子经过层层把关,才勉强得到通行允许,停在老宅门口。
谢老爷子亲自送她上车,上车前,老爷子已经彻底放下了先前对她的那点猜忌,和蔼可亲地简直不像是一位在商海沉浮多年的掌权人,倒更像是一位等着子女常回家看看的空巢老人。
他不放心地叮嘱:“拍戏不用那么拼,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谢老爷子过去的确是老古板,不太喜欢谢家小辈进入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大染缸,但谢权也跟他谈过,他知道蒋姒进入娱乐圈是被逼无奈。
何况,他们谢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小明星。
既然她想做,就继续做。
处处阻拦,也不是一位长辈应该有的气量。
“婚礼的事,你就不用Cao心了”谢老爷子笑眯眯地说,“下个月初六,你就等着当新娘子。”
蒋姒鲜少感受到长辈关怀,她眼底流露出笑意,“嗯,谢谢爷爷,让爷爷费心了。”
“你这么说话,就是没把爷爷当成一家人”
谢老爷子又不满,“一家人这么客套干什么?思琪——”
谢老爷子忽地提声,回头看了眼不甘不愿跟着出来送行的谢思琪,“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有东西给你三嫂吗?”
谢思琪被关了一段时间禁闭,人已经老实了很多。
何况之前帮助梁又薇撬墙角的事,她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心虚,站在蒋姒面前,格外别扭。
她叹了口气,走上前来将妈妈让她交出来了的一套红宝石首饰头面递过去道:“三嫂,往日种种都是我对不住你,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计较,这是我们二房给您和三哥准备的新婚贺礼,还请笑纳。”
蒋姒顿了下,微微蹙眉。
谢思琪的母亲是位温柔似水的江南女人,穿着锦绣连枝的旗袍,笑着上前来打圆场:“姒姒,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知道我这个女儿娇纵妄为,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二伯母没有别的意思,小权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我半个儿子,就当是看在小权的面子上,你收下这份贺礼,就当是收下二伯母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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