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半的布票,十块的零钱。一如既往地大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其实她刚刚也想说从书里看过几年环境只会越来越宽松,做一些生意说不定还真能赚到钱。
但她没说。一来不确定书上写着的环境变化会不会变;二来是她之前不让邝深做的,现在她也确实张不开嘴。
江芝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求神不如求已,明天还是去公社看看吧。
—— ——
邝深走到村口的时候,何良柱正往手上哈热气,原地蹦着取暖。
“邝哥,这边。”
良柱打着小手电,一路小跑迎过来,立着棉服领子,哆嗦着声音。
“邝哥,家里没事吧。”
邝深走之前托他暗里照顾家里,良柱白天要装腿不舒服,而且他老娘在家看着,也不敢多跟邝家走动。
前两天江芝生病,他不喜欢江芝,也没多放心上。可今儿中午才听见村里的谈资,他邝哥家里遭了贼不说,还被贼她男人跟老娘上门欺负了。江芝还被吓晕了。
良柱吓得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村头巷尾都在传这事。他也知道自己疏忽了,先去旁敲柳大夫,听了半天也就听懂了两词,“受惊”、“发热”。
受惊先不说,但发热这事可大可小。前两年隔壁大队还有发热烧坏脑子的。江芝人再不好,可人家里还是有能管事的爹和三个立起来的哥在那站着。
良柱也不敢瞒邝深,趁着他姐带孩子回娘家,骑着他姐的自行车去报了信。
“没。”邝深问他,“你怎么在这。”
“晚上仲哥找我,让我帮他收点东西。刚好顺路,我想着跟你同走一段。”良柱捏了捏冻得发红的鼻子,打死他都没想到他邝哥出来的这么慢。
要不是知道邝深明天还上工,他都以为邝深今晚是不准备走了。
良柱吸了吸鼻子,似闻到了空气里飘着的若有若无的饭菜味。
“邝哥,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良柱仔细地嗅了嗅,“好像是有人炒的辣椒?这什么人家啊?深更半夜还吃饭。”
邝深往外扯草纸的手一顿。
鸭蛋黄
站在他旁边的良柱自是注意到了,眼睛瞬间亮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邝哥,叔起来给你做饭了?”
是的,良柱也知道他们家都是邝统包揽家务。
“不是。”
邝深也有点饿了。
本就是干的力气活,晚上没吃饭,又折腾了一晚上,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不过他常年挨饿,受饿时间久,也就耐饿了。
“那是婶子做的?”
邝深拧开饭罐,从里面拿出一个还有些烫手的玉米面馅饼递给良柱。
“不是。”
良柱两手捏着馅饼,着急地吹了口,张嘴便往上咬,烫的只嘶气,还不忘竖大拇指。
“真香!这肯定往里搁香油了!还有这饼肯定是用油煎过了!绝对是煎了两面的!太好吃了!可够费东西的,这要搁国营饭店肯定卖的那rou包子还贵。”
良柱狼吞虎咽,大口吃下去,肚子里都是热乎乎的。
“邝哥,你不说我也知道,这肯定是如许妹子给家里送的。这石二牛看不出来了,家底这么厚。”
邝深合上饭罐,拆了草纸包,闻言皱了皱眉。
“别胡说,不是如许拿回来的。”
小妹如许虽然嫁给了大队里的还算殷实的石家,但大队谁不知道石家妯娌多,婆子难缠。
邝深从没想过让她帮过家里。虽她嫁人后极少回来,但每次她回娘家,邝统跟周瑛也从不让她空手回婆家。
良柱也知道邝深性子,不作假。他咬着馅饼,好吃的想流眼泪。
“哥,那不是如许,还能是谁?那总不能是jiang,咳,总不能是嫂子做的吧?”
邝深简短地“嗯”了声。
“我靠!”良柱原地弹了下,差点没呛着,“邝哥,我亲哥,这真是嫂子做的?”
“嗯。”
良柱是真的想流眼泪了。也是了,大队里除了江芝,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舍得放油和香油做干粮的败家媳妇了。
呜呜呜可是邝哥的败家媳妇做饭真的好好吃!
一个比手掌还大的青椒玉米面馅饼很快被吃完,良柱舔了舔嘴唇,上面都还是猪油渍。
香,真的是太香了。
良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邝哥,嫂子可真好。”
邝深隔着薄薄的纸,握着烫手的窝窝头,轻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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