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氏有些不平。
但荀淑贞显然被哄好了,自她和文姨娘入府来,处处受人白眼,很少有人能夸她们,更遑论替文姨娘说话了,所以她也忘了方才的危机,对江寄月道:“二婶婶,我娘唱歌很好听的,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娘唱给你听。”
这句话若换做旁人来讲,是一种羞辱,可是小姑娘心思单纯,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发现姨娘的好,能喜欢他的姨娘。
江寄月道:“好呀,不过要挑个好时节,最好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也效仿古人踏青出游,于河边放歌纵情,声振于林。”
久未开言的荀引鹤接话道:“若届时能写出一篇《兰亭集序》那样的文章就更好了。”
江寄月便笑道:“夫君笑话我呢,我是写不出来的,还要夫君多多费笔墨。”
荀引鹤便笑她:“惯会偷懒的。”
方才是女眷纷争,荀引鹤并不好直接出面,选择在此时却是正正好的,如今荀老太太发话,荀引鹤收尾,两人都对江寄月插手三房的事没有异议,郗氏就不能多说什么了。
郗氏逼着自己把翻滚上来的情绪强行压下去。
这件事说来也是她的缘故,江寄月根基未稳,照理来说荀老太太不会如此鲁莽让她直接和郗氏起冲突,可是荀淑贞进府大半年还不肯与郗氏亲近,还没被调/教过来也是不争的事实,荀老太太也能理解郗氏有怨气,可媳妇有怨气归有怨气,绝没有因为媳妇的道理,把荀家的儿孙给弄废了。
荀淑贞才八岁,又不是不能管教了。
毕竟比起血脉亲情来说,荀淑贞才是内人,而郗氏到底不姓荀,因此既然郗氏不愿管,就让能管得去管,这既是对郗氏的敲打,也是对江寄月的能力的一种测验,和表现的机会。
而荀引鹤护着江寄月,单纯只是因为他要护江寄月。
何况许多在别家都忌讳的事,在荀府却是稀松平常,莫说是嫂子插手弟妹院子里的事了,荀老太爷还掌权时,连几个儿子的房里事都管,荀引鹤承继了他的掌控欲,作为家主,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对江寄月的维护会变成对郗氏的打压,这样的事荀引鹤不会没有意识到,可是他并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除江寄月之外的所有人,因此也不必在乎她们的想法,荀引鹤的想法就是这样的朴素。
所以尽管江寄月的初衷是好的,这件事在荀引鹤与荀老太太的插手下也变了味,可她还一无所觉地对着荀淑贞笑着。
她们又说了会子闲话, 等散时,荀老太太却把江寄月单独留下来。
荀引鹤自然也要留下等她, 荀老太太道:“还真成了连体婴儿了?你嘱托的事我并没有忘记, 往后你也是要去当差的,难道你还能时时看着她?”
换而言之,是要荀引鹤放手, 别总是这样紧张江寄月,否则她也难自立。
荀引鹤看向江寄月,江寄月无声地朝他摇摇头, 荀引鹤便笑了下, 对荀老太太道:“那便劳烦娘亲了。”
荀老太太看着荀引鹤走了,才对江寄月道:“他这样紧张你, 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是专门吃小媳妇的老妖怪呢。”
是开了个顽笑, 但这顽笑听起来是有些不快的,江寄月道:“夫君他是害怕我不懂事, 说错了话, 惹娘亲不高兴呢。”
“行了, 我生的儿子我知道, 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关心什么呢。”荀老太太说这话时语气里也满含感慨。
很多人觉得荀引鹤有如此的成就, 必然骨子里是个固执的人, 不然也不能三年不窥园地钻研一个领域。
可荀老太太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荀引鹤从小对什么都只是淡淡的, 并没有自己执著想要的东西,他只是习惯性地把每一件到手的事情做好罢了。
荀引鹤能紧张江寄月, 这让荀老太太终于从她这个疏离冷淡的儿子身上看到了一丝人味, 说不欣慰也是假的, 只是凡事要有度,荀老太太也担忧适得其反,因此需要敲打敲打江寄月。
荀老太太问她:“方才怎么想到插手管三房的事?”
旁人的家务事难管,何况江寄月还是个刚过门的新妇,荀老太太看到荀引鹤那般愿意帮江寄月兜底的纵容程度,很怀疑是不是荀引鹤给了江寄月不该有的底气。
荀老太太没指责江寄月是有她的考量在,而若荀引鹤这般没底线的纵容程度却是要坏事,难不成他真要做昏君不成?
江寄月道:“小姑娘哭起来是当真可怜。”
荀老太太静了会儿:“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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