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沿着滴水檐往下滴,风中微有雨凉。书房院子里有一株茂密的梧桐树,因为初秋叶子犹未落上几片,俱被雨水洗得干净青碧。
才过午后,天色就YinYin似晚上。房中黑色书案上掌起琉璃灯盏,楚怀贤灯下执灯,正在书写一封信。写上几句想上一想,那微皱的眉头显露出他写的这封信不寻常。
写到一半,多福来回话:“刑部的奚大人来拜公子。”奚大人?楚怀贤眼前浮现出刑部里最能和稀泥的那位大人,人称稀泥大人。楚怀贤年青性子不喜欢这样人,只是世家公子见人多是客气,和奚大人见面也有招呼。
下意识地往明窗外看一眼,细雨下得正欢畅。这天不是拜客天,奚大人来总是要有事情吧?楚怀贤微微一笑,我最近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和稀泥,他跑来……想到这里,楚怀贤若有所悟,对着手下书信看看,应该是为此信而来吧。
“请他进来。”楚怀贤放下笔,把写了一半的书信收起。起身来往外间会客的地方见奚大人。稀泥大人年方四十有余,白白胖胖似笑弥佛。这样的人才能心宽体胖,别人气他并不生气,别人有气他去解闷,因此虽然审案子的能耐一般,这手和稀泥的功夫少有,在刑部这种拿人审人的地方,比起别人来他是难得的有人缘儿。
一进来就笑逐颜开躬身行礼:“好久不见公子,记得还是公子宫中领宴时见过一次。圣上听说少傅大人的公子中了,当即宣公子进宫赐宴,呵呵,少傅大人圣眷隆厚,公子也是圣上极为喜爱。”
楚怀贤面上只是微笑,从小生长在这样多阿谀话的地方,对什么人怎么笑,楚公子从不含糊。“多福,外面下雨呢,泡上次福建总督马大人送的好茶来。”再请奚大人坐:“请。”
奚大人坐下来话就多,哈哈就打个不停:“哈哈,今天来得巧,马大人是个傲气人,他的茶要是在他家里,我可是喝不到的。今天沾公子的光,我得已尝尝福建的好茶叶。都是武夷出好茶,应该是不虚假。”
“味儿还不错,他送了我后,还是山西巡抚进京的时候请他喝过一次。听说大人也爱茶,这秋雨绵绵萧萧,房中烹茶可去秋意。”楚怀贤陪着他闲说。
多福送上茶来再出去,三杯茶后,奚大人道:“听说公子前不久,取了十年前一本卷宗看,十年前我常在宫中行走,那时的事情我最清楚。”
楚怀贤不动声色:“哦,大人听谁说的?”奚大人陪笑道:“不瞒公子说,这些卷宗如今还是我在整理。前儿我去时,当值的人对我说公子取看过,我重新翻看,不知道公子要看的是哪一桩,或许有我可以报效的也不一定。”
“啊,我随便看了看,十年的事情多。什么太监打架,宫女争菜户,西北部落进奉的两位公主进京水土不服延医,还有什么进上的花木没有避讳……”楚怀贤淡淡道:“我是去找十年前科场的一个案子,不想误拿错了。”
奚大人面上象是松一口气,又象是有些失望。再喝一杯茶,对楚怀贤道:“我想公子也不会管这些事情才是。十年前宫中太监打架,当时占上风的是太妃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被他打的是只是一个杂役太监。十年后风水轮流转,这杂役太监如今是皇后娘娘面前的人,”
听到这里,楚怀贤眼中光芒一闪,漫不经心地道:“那又怎样?是报了仇?”奚大人嘿嘿笑:“可不是报了仇,十年报仇不晚。我还以为公子看那卷宗,是有什么人求到您手里。我跑来多个话,冤家益解不益结,有我能跑腿解开的地方,公子只管找我。”
楚怀贤就便跟上话:“要解开的是什么人呢?”奚大人微微一怔,象是纳闷楚怀贤为什么不知道一样。这怔过就堆上满脸笑:“能结冤家的也不是一般人。”
稀里糊涂没头没脑的一通谈话,楚怀贤明白许多。送走奚大人,重回书案前写信。这信是写给父亲的,楚大公子经杜大人提醒,觉得龚苗儿这事情蹊跷。又悄悄问过几个当年经手的人,大家都支支吾吾。楚怀贤出于谨慎,给父亲写一封信,请父亲指点。
有了奚大人这个小插曲,楚怀贤这信更得赶快写。写到晚饭前写完,书房中用过晚饭,又看了一回书,命进喜儿打着伞往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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